“两位贵客不必拘礼,奴便是主人派来伺候两位贵客的。若是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贵客多包涵。”

    那纸人抬头,幽幽的看着连溪和巫淼淼。

    一杯香茗,叫那纸人端的是斟得柔婉娴雅,那低眉顺目的样子,若是个真人,想来也必定是个眉目端正的女子。只是,眼下,那纸人却是微微的提了袖子,好将那斟茶倒水的动作,做得更加的顺畅。

    这若是一个温婉的南方女子,必定是会露出小半截白玉一般的皓腕。只是,这偏偏是个纸人。纸人便是纸人,这衣袖下展露出来的,就只是一截竹竿。

    “好吓人。”

    巫淼淼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抬手擦了下自己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连溪点头,“本君倒是觉得,此间主人的机巧之术很是高明。”至少这些纸人做出来的东西,比巫淼淼那个做饭都能烧掉房子的人要强得多。

    “请你家主人出来吧。”

    就算眼前这些纸人的茶泡得再好,巫淼淼此刻都没有心情喝了。且不说这茶是多少年以前的了,连这茶能不能喝,还是个问题。

    那纸人一愣,准备继续斟茶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之中。微微地偏了脸,那纸人的嘴角弯出了一种奇异的弧度来。

    “贵客又如何知道,奴就不是那真正的主人呢?”

    这纸人也是够阴阳怪气的了,此刻这个不阴不阳的笑容,就把巫淼淼和连溪都给挤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巫淼淼淡淡一笑,“这里的主人那样狂傲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口口声声自称为奴,还这样低声下气地为我们两个斟茶倒水?”

    纸人幽幽一叹,随即便缓缓地站起身来。

    “不是纸鸢不愿为两位贵客去请主人,只是我家主人并非什么人都能够见到的。”那纸人竟然还有个不错的名字,这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哼,难道不是你家主人邀请本君和这位巫灵媒进来的吗?”连溪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却是看也不看那纸人一眼,“若是不见,那就请你家主人大开中门,本君与巫灵媒这就告辞!”

    既然这宫殿的主人喜欢玩古风play,那就陪他玩个够好了。连溪如斯想道。

    那名唤纸鸢的纸人低下头去,沉思了一小会儿,随即便抬了眼帘,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纸鸢倒是有能让两位见到我家主人的办法,两位或许可以一试。”

    却只见那纸人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到了那茶桌的后面,伸出手来,将那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的“禅”字画卷给翻了过来。

    “我家主人素来钦佩头脑聪慧学识渊博之人,他一生破解难题无数,只是,眼下我家主人却是留下了这一道难题,至今也不曾解开。如果两位能够破解这道难题,就算两位不说,我家主人也自会接见两位的。”

    所以……刚刚那个“禅”字,就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后招其实是在这里对吗?巫淼淼和连溪简直对这宫殿的主人十分无语。

    “来来来!别说那么多,看题看题,先看看什么题目让那家伙困扰了一生。”

    巫淼淼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笑眯眯地在纸人纸鸢的惊愕眼神中,将纸鸢搬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到了一边去。

    “哎呦,不愧是纸人,可真轻。”

    巫淼淼笑得没心没肺,那边连溪却是头上黑线三道。还敢不敢再彪悍一点!好歹,人家也是开了灵智的纸人好么!

    那纸鸢也是笑得讪讪的,配合着脸上两团红彤彤的脸蛋,看上去诡异至极。

    “怎么,我又没有做错。不过是帮忙把它挪开罢了。”撇撇嘴,巫淼淼十分不服气地瞪了连溪一眼。她就不信了,看到一只比自己还要文雅的纸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连溪他就不想将那货扔到一边去。哼,只不过是她巫淼淼先做出来了罢了。

    这般说着,巫淼淼便扭头去看那挂画后面的那道题目。

    连溪却是淡淡的坐在那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只是,连溪等了好半晌,却也没有听到巫淼淼那边有动静。正想着那个愚蠢的人类到底又出了什么事,连溪一边就睁开了眼睛。

    却只见,某位神婆四肢僵硬地转过身来,眼神呆滞地看着连溪。

    “所以……这就是你家主人穷尽一生也没有想出答案来的那道题?”

    巫淼淼嘴角抽搐,如果揍纸人不违背她作为灵媒师的基本准则的话,巫淼淼一定抽死眼前这个破纸人。

    那纸人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开口,“是,想我家主人孤傲一生,身为王爷,他位高权重,却一心投身于哲学事业。只是,主人耗费一生的心血,却是始终无法解答出这道惊世难题。”

    巫淼淼偏过脸去,憋笑到不行,余光却是扫到了某位已经不耐烦的鬼先生。

    “好好好,我来读,我来读!”强忍了笑意,巫淼淼缓缓地开言。

    “世皆知,有鸡有蛋。是以,鸡为先或曰蛋为先?”

    “噗……”

    巫淼淼是不敢喝这纸人所沏茶水,但连溪身为死灵之体,本就是该接受这些纸人的供奉的。所以,此刻他便是刚刚端起了那紫砂小杯,轻呷了一口。还没等连溪细细品尝,就听到了巫淼淼念出了这奇葩的题目。

    这文言不文言,现代不现代的画风,简直狂霸拽了好么!

    额角青筋暴跳,连溪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这宫殿的主人每次想到这道题目的时候,是有多悲催。

    那犀利的乡村风,画面太美,连溪觉得自己都无法直视了……

    巫淼淼却在那边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讷,我是想帮帮这位宫殿的主人的。毕竟,他一个人关在这里面太久了,还被这么一道题目绞尽脑汁……本仙姑素来心地善良,助人为乐,就勉为其难地为你家主人解开这一道‘惊世难题’吧!还不快去请你家主人速来见本仙姑?”

    这般说着,巫淼淼却是彻底地放了心。

    想来,这里的主人虽然从一开始就一直表现出一副心机深沉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被一个这样的小小的益智题目给难住了一辈子的家伙。这样心思单纯的人,能够有多深的城府?

    连溪也再次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品味起来。真要他说来,这纸鸢献上的香茗一杯,却是真的让连溪见识到了什么叫茶艺精湛。

    纸鸢看着这两位一脸自信从容的样子,却是十分的诧异,“两位贵客……你们……真的知道答案了吗?”

    巫淼淼在心底里暗笑了一声,这种鸡生蛋的题目,是要多死心眼才会纠结了一生还想不通啊!

    但是腹诽归腹诽,巫淼淼却还是对着纸鸢一笑,“当然,本仙姑拿自己的节操发誓,本仙姑从不撒谎!不信问连溪。”

    对于某只神婆喵关于自己从不撒谎的话题,连溪直接丢了两个巨大的卫生球给某神婆,然后就转过脸去了。

    哼,节操这种东西,这只无良的神婆喵有么!

    将信将疑,那被两个人整的快崩溃的小纸人还是微微地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走到了墙边。

    “砰!”

    却只听一声撞墙的声音,那纸人猛地撞上了那厚实的墙壁,而后,便只见一道青烟袅袅的升起,钻入了那墙中。而那纸人却是又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堆普通的纸扎人,倒在了墙根底下。

    巫淼淼捂脸,不忍直视。亲,你这样粗暴的穿墙方式,真的没问题么?

    连溪表示,看了这一幕,他也跟巫淼淼一样,为了那个纸人粗暴直白的穿墙方式感觉到一阵的脸疼。

    只是,这宫殿的主人没等他们两个继续再为这种粗暴纠结下去,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砰!”

    又是那直白又粗暴的穿墙方式。一个金光灿灿的男人从墙面上撞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缕青烟。而那青烟粗暴地撞进来了之后,又十分粗暴地钻进了地上那一摊纸人支架之内。

    “是谁!快告诉本王是谁!谁猜出了这道惊世难题?!”

    巫淼淼和连溪牙疼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却只见他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龙袍装扮,头上还戴着一顶巨大的龙冠。他的脖颈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金龙牌,几乎有婴儿脸那么大。

    巫淼淼震惊了!连溪直接就要阵亡了!

    谁来告诉他们,眼前这金山一般的巨大一坨,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之中,邪魅冷酷又聪明绝顶,并且狂傲隽冷的宫殿主人?

    看着巫淼淼和连溪呆滞的模样,那一坨肉不高兴了,他愤然开口,“本王就知道,乃们只会骗人,来人啊!给本王将这两个逗比拖出去斩了!”

    巫淼淼:“……”

    连溪:“……”

    所以,您还会用逗比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现代化词语了么!这种乱入的画风,到底是闹哪般?!

    巫淼淼冷汗涟涟,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坨肉,“肉……啊不,王爷,您息怒!小民有话说。”

    肉山王爷张开蒲扇大小的手掌,随意地摆了摆,“那你说吧!”

    巫淼淼才要开口,却又听那王爷道,“不过,刁民,还不速速放开本王腰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