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台上的表演正是尽兴之时,坊娘却是拖着那内监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鎏筠坊。

    那喝成了一堆烂泥似的内监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可是坊娘细看,长得不怎么样,只是有些钱财和在皇上面前能够说上几句话罢了。真不知道这个飞羽是怎么想的,到底在下什么小心思。

    那夜,飞羽下了舞台后沉重的步伐。

    她荒凉而又单薄的背影,一颗心颤颤巍巍将冬日的寒雪数了个遍。

    转面她嘴角勾起一弘淡笑,刹那的光华,耀眼无尽。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就在清河即将封为皇后还不到四天的时间里。

    楚离终于回到了皇宫之中,是亲自甘心的回来。

    这次,全宫上下没有一点阻拦。她还叫楚离,却带着一位五岁的储君。

    回来的第二天,便举行了封贵妃大典,可是一向都观察入微机敏的宫女们都清楚明白,她的野心远远不止一个贵妃的头衔而已。

    “朕的贵妃,五年了。你终于还是当上了朕的贵妃……”龙回仰面邪魅道。

    她还是搬进了与之前无异装饰的莫离阁,屋内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连身边的环儿还是那个侍女。

    那张脸呈现出铁瑟冷冰,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仿佛已经被历史和尘埃冰封了很久的记忆又被重新唤醒。想起他的脸,他深海般湛蓝色的瞳子,清冷孤傲的气质,手中冰冷依旧的剑…

    捻手拂过一缕发丝,如心丝般细腻。

    他眉目如星。

    她浅浅道:“皇上不要欲盖弥彰,三天后如约举行的新婚仪式,封后大殿连同储君之位的继承一同宣布。”

    “朕……不会忘记,朕也没有欲盖弥彰。朕只是想告诉你,你所做的不知不觉中都在提醒着朕,你还爱朕,所以朕不惜一切要挽回你。”龙回霸气豪迈的说道。

    尽管他心口的血液却在狂骇的倒流着。

    他紫袍衣袖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却狠着心圈圈紧握,脸上装作十分镇静的样子。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在顺着楚离的心意进行着。

    因为他在保护她,在保护着她的孩子。

    这是她惟一的把柄,其实却只是看他的心里有没有她。

    秋日的阳光,在他的和煦的脸上投射下冷峻的阴影。一抹青眉下掩藏着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用寂寥和一股悠远的神秘感装扮着周身弥漫的贵族气息。

    就这么形单影只着,仿佛遗世独立,羽化了便可登仙。宁静着,淡泊着,辽远着,一抹淡淡的忧郁却不自觉得使人明媚的心疼。

    第二天早晨,环儿早早的便叫了我起床。

    我很是不满,“你都管了我那么久,本宫终于回来了,你还是管不够?”

    环儿却是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一张纸攥得紧紧地,面色凝重双眼里透露着严肃和紧张。

    看着浑身不对劲的环儿,我使了个眼色让丫鬟们都退下了。只见环儿蹑手蹑脚将门窗都关好,然后转身站到我面前。

    我充满疑惑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她突然将目光地道她的袖口,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卷白纸。

    “这是什么?”我越来越惊诧了,瞪大了眼睛问她。

    环儿这时只是从容不迫地将画卷打开,“贵妃娘娘,您看!”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举到我面前的画像,“可画像中分明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一双忧怜含情目,两弯残月细柳眉。这五官,这鼻眼轮廓。

    “这可不是我吗!”我大呼,“环儿,你没事画我干嘛?唉,你别说,画的倒还真有几分神似。”

    看着画中那入木三分的女子,我嘴角不觉扬起一抹浅笑。

    不过,我却看着环儿的脸色,一点点地褪却下来。

    我想,也许这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贵妃娘娘,您就别再跟奴婢开玩笑了!这次,那可是大事不好了!”环儿神色慌乱,简直像是囚禁在鸟笼的雀儿。

    看着她一脸的慌张,我手足无措。“说吧,我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哎呀,贵妃娘娘。环儿便实话跟您说了吧。”说到这,她还下意识地朝窗口那里望了望,然后凑到我耳旁。

    “贵妃娘娘,这画不是奴婢画的。”这画像可是张贴在横碣街道上的,是南邦国的皇上,让宫廷画师所做!”

    我听到南邦国,心中不免一惊!

    “南邦国的皇上!他要宫廷画师画我的画像干嘛?“我一把从环儿的手中拿过那张画卷。

    画像旁边分明写着几行字:“若有认得此女子之人,上报于官府定有重赏。”

    上面,还盖有官府邸印。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微微皱了皱眉,将那画卷拍到桌上。“环儿,你说这画是从哪儿来的?”

    -“下人们新进了一批瓷器,在回宫的路途上在横碣街道上看见的。”杜鹃回道。

    “听百姓们说,这画像一共画了三百份呢。都张贴在横碣街道上。”环儿音容俱貌的神态,说的我是一愣一愣的。

    “我,好像跟当今南邦国的皇帝赫连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吧?”我随意拨弄着眼前的发丝,不经意道。“他是脑筋抽了还是吃饱了没事干啊,找人画我画像,一画还就是三百份。”

    环儿听着我的话,头上冒出了无数个问号。“什么半半毛钱?什么,抽了?贵妃娘娘,您知道南邦国的皇帝赫连扬?”

    我赶忙解释道,“当然知道……你别问那么多了。你说这画是被贴在横碣街道上是么?一共三百份对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横碣街道正是南邦过的都城宣城的街道上。而且,这事非是无端生来,而是事出有因。

    我不能坐以待毙,要是真的有人认出我来上报了。谁知道那南邦国的皇帝打什么鬼算盘,指不定是三宫六院,粉白黛绿的都看厌了,要硬生生的把我捉了去做个妃子,那样我岂不是亏大了。

    -“是的,贵妃娘娘。您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端倪?要不然环儿派人去探看探看?”环儿觉得此事也有蹊跷,十分殷勤地帮我着想。

    “噢,只是小事罢了,不用放在心上。我北方的疆域那么辽阔,就算是他一个南邦的小国家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这世间有几个跟我长得相像的女子也不足为奇。”

    说起疆域,我倒还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地貌鸟瞰图。

    多了解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总是有好处的。

    环儿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对我点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有道理,是环儿多想了。”

    我扬起笑脸,“你看到这些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这很好啊。说明你很为我考虑,谢谢你啊环儿。”

    -“贵妃娘娘,奴婢不敢,娘娘千万不要再这么说了。”

    “贵妃娘娘这么平易近人,温婉可亲,又待环儿如亲人一般。环儿为娘娘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环儿真的是个乖巧懂事的丫头,总是让我很放心。

    想到问题就要来了,我皱起眉头。

    我想,地图的事是该考虑一下了。看来还得麻烦一下她,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对外十分明显,要是求一张地图不仅十分不易,可能还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移了几步走到环儿的面前,“那么,你能帮我办件事吗?”

    说到这儿,她的眼睛里顿时充溢着惊惶。“贵妃娘娘,您想让环儿办什么事?”

    或许是我总是叫她办一些有所逾矩的事吧,她才这么害怕。

    “你放心,这次不是让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难为你了。我只是想要一份疆域图,这个你应该能办得到吧?”我正视着她的眼睛,好让她不再四处躲闪。

    她思忖了半天,嘴里说出一句话。

    “奴婢不敢问贵妃娘娘要地形图做什么,但是,环儿也实在没这个把握能得到一张地形图。”

    “您也知道,不会有人敢私自画疆域地形图的。而且,画出的大都用于军事,后宫向来是不能干预政事的,贵妃娘娘还是不要去碰那东西为好。”环儿说了这些就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我能感受到她心里对战争方面的畏惧。

    她说的有道理,地形图并不是她等女流之辈能够拿到手的。

    就算是找人画也几乎很少有人敢私自画。

    可是,我必须要先摸清这里的疆域边界和地理状况。而且,最好是自己行动。

    “那就算了,我要那也没用。只是好奇而已,想拿来看看。那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我不能犹豫不定,这不是我楚离一贯的风格。

    目送环儿出了莫离阁,我开始周全我的实施计划。

    两天之后。

    ……

    深夜的疆联街道上,烛光微闪,人们大都已经睡下了。

    我身着一袭黑衣走在疆联街道上,脸上蒙着一层黑纱。

    蓦然的,我哀叹一声。

    自己这又是何苦呢?会不会有点庸人自扰啊。想着想着就有点想回皇宫了,要是这画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威胁,我犯得着大半夜来横碣道上将三百张画像都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