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天印村热得犹如一个封闭的大蒸炉,丝毫没有一点春天该有的和煦、舒适。

    穆山一个人在村门口处来回的踱着步,便是他,在这等炎炎烈日之下,也是汗流如注。

    穆山不时的眺望着远方,焦急的徘徊着,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来迟了?他们会不会离开了?不,应该不会的,以我的速度和我家离村门口的距离,应该抢在了关庄主他们前头。等,一定要耐心的等,千万不能浮躁,不能离开,否则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时间,仿佛被人拴住了一般,过得十分的缓慢!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就是几只乌龟,爬也该给我爬来了!难道是我料错了,他们从另一边出村了?”

    穆山一想到自己可能等错了方向,错过了拦住秀娘出村的机会,心中便不由的涌起了一种恐慌和后悔,有意要到村庄的另一边去看看,又生怕这里没人守着,秀娘他们可能会经过。一时之间,穆山只觉走也不是,等也不安,进退维谷。

    “来了,终于来了!”穆山望眼欲穿的看着前方出现的几个身影,再也按耐不住,风风火火的朝着那里飞奔过去。

    关庄主只感到前方有一股狂风呼呼刮来,待到看清眼前的身影,嘴角一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吉祥,又是你!怎么无论到了哪里,你都要出来掺和一脚!”

    穆山懒得理会关庄主,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向着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秀娘走去。

    关庄主一把抓住穆山的手臂,喝问道:“吉祥,你想干什么!”

    穆山一抖手腕,以苍穹诀的法门,运起身上后天中阶的内力,将关庄主的大手震开,声严色厉的吼道:“放开!”

    关庄主只觉有一股沛莫能当的内力,通过自己钳住穆山的虎口,传入自己的经脉里,摧枯拉朽的冲破自己的内劲防御,震得自己如遭雷击一般,身子接连往后退出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子。

    关庄主默运内力,竭尽全力的驱逐穆山残留在他体内的内力,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山走向担架的身影,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羞愧与恼怒交加,高声吼道:“穆山,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穆山停住了脚步,缓缓的回过身,神态冷漠的反问道:“我!说我之前,你该先问问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将秀娘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村外染上瘟疫的人,他们此刻是什么心态,你有想过吗!他们此刻早已万念俱灰,早已不再有什么道德伦理的束缚,而这时候你将秀娘送到他们面前,跟把秀娘送到狼群里面有什么区别!你有考虑过秀娘的感受吗!”

    穆山越说越是气氛,到了最后,几乎是脸红脖子粗的吼了起来:“你对的起秀娘的母亲吗?你配当秀娘的亲舅舅吗?若不是看在你是吉利亲爹的份上,我早就出手打你了!现在,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就是吉利在这里,我也非揍得你屁滚尿流不可!”

    被一个小辈,在那么多的手下面前大声训斥,那种难堪和羞辱,让关庄主恨不得找条缝隙儿钻进去。

    关庄主此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不停的变幻着,双拳紧握,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穆山,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对着我指手画脚,你懂什么!”

    关庄主的面色,开始涌起一股悲戚,剧烈的喘息声中带着几许的哀伤:“秀娘不仅是我的外甥女,还是我的儿媳妇,若非逼不得已,我又怎会这么做!你知道将她留在庄里,会发生什么吗?到时候不仅她一个,整个庄里上下百来口人,都会染上瘟疫,一命呜呼!百来口人,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圈养的牲口!难道你要我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我,我……!”穆山的气势顿时为之一窒,呐呐答不上来,虽然他也有想过留下秀娘的后果,可是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到秀娘被关庄主送到村外,与那些时日无多的村民为伍,受尽他们的欺辱。

    村庄里,天空中投下的阳光,仿佛更加的毒辣,让站立着的众人,不由的感到一阵眩晕。

    “那么,如果染上瘟疫的那个人是你,或者是……吉利呢!”

    穆山紧紧的盯着关庄主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透。

    “我……,吉利……!”关庄主神色一凛,一想到若是吉利留在村里,染上了瘟疫,顿时全身的热意都被一股冰凉所代替,情不自禁的的打了一个寒颤,半响后,方才坚定而决绝的说道:“若是我自己染上了,不用你们抬,就是爬,我也会爬离天印村!若是吉利……,我会亲自背着他,一起到后山去!”

    “关庄主,虽然我很佩服您的为人,可那是您,而不是我。”穆山一脸敬佩的看着关庄主,头一次跟关庄主说话,用上了敬称:“我做不到,正如您所说,我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毛头小子,不懂什么舍生取义的大道理。我只是想跟我娘,还有长生、秀娘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作践秀娘,就是您也不行!”

    穆山不顾旁人鄙夷愤怒的眼神,一把抱起担架上的秀娘,转身朝着回村的方向走去。

    关庄主面色一变,脚尖轻点地面,身如疾风,拦在了穆山的前方:“穆山,把秀娘放下!”

    穆山看着拦在前方,一脸坚定的关庄主,心绪在烦躁之下,不由的升起了一缕杀意,沉声道:“关庄主,别逼我动手。那头熊精你也看到了,连它也禁不起我三拳,换了你,只要挨上一拳,不死也得残废!”

    关庄主也是经历过一些场面的,从穆山的语气和神态,不难判断出穆山此刻的心境,当下即刻改变了策略,动之以情道:“穆山,就算你可以无视村中父老乡亲的死活,难道你也可以将你娘的性命视若草芥吗!你将秀娘带回家,你娘绝对难逃一死!”

    “我娘……!”穆山轻声的呢喃着,想起村中众人的处境,无力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无奈和凄凉,绕过关庄主身旁,我行我素的独自离去。

    “疯子……!”穆山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声,只觉得若是能够不知道自己的期限将近,那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秀娘,你醒了吗?”穆山感受着秀娘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儿一般,微微的颤抖着,不由的低下头去,只见有两滴清泪,在秀娘的白皙的脸庞上滑动着,晶莹而又滚圆。

    她,是在为关庄主的薄情而哭吗?还是在为自己的坎坷命运而流泪?

    穆山看着不愿睁开双眼的秀娘,心中隐隐一痛,双手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道:“放心吧,秀娘,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你,还有我……,和吉利、长生他们保护着你呢!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穆山顶着头顶的骄阳,抱着秀娘,快步的走到自己的茅草屋前,见到房门敞开着,先前的丫头小丽,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由的急上心头,惶恐不安的冲进屋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