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八郎杨延顺正准备离去,却被周小姐一把拽住,转身来看,却见周小姐竟已跳下车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杨延顺问道:“何事?”

    周小姐:“你是不是怕了?”

    杨延顺:“不是。”

    周小姐:“那你为何要走?”

    杨延顺:“我不想见你表哥。”

    周小姐:“你认识我表哥?”

    周小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延顺:“你叫什么名字?”

    周小姐:“我叫佩瑶。”

    “佩瑶。。。好名字。周佩瑶,你靠近些。”杨延顺道。

    “干嘛?”周佩瑶问道,却不防杨延顺突然欺身上前,右手扣住自己脖颈,拉到身前,在耳边说道:“佩瑶表妹,杨某劫持于你也是迫不得已,不要怪罪。”

    周佩瑶闻言甚是诧异,刚想发问,就听见一阵马蹄声急,抬眼看去,就见林旁冲出一队人马,皆是官兵打扮。再仔细去看,就见人群前一人,一身素带鎏金罩袍,凤眼雁眉,鼻悬如胆,唇薄似纸,肌白赛雪,面若梨花,胯下照夜白龙马,手握缰绳,勒马停在十步之外,正是自己朝思暮念的表哥,大宋双王呼延佩显。

    周佩瑶一见呼延佩显,连忙疾呼:“表哥!表哥快来救我啊!”

    却说呼延佩显早已看见此处二人,却没顾周佩瑶的呼喊,只是呆立于马上,一动未动,身后的兵马亦未敢动。

    周佩瑶见呼延佩显未动,连忙又叫一声道:“表哥!”

    呼延佩显这次倒是说话了,只听他哽咽道:“八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周佩瑶一听,心中不解,但就听身后之人一声叹息,“佩显,多年未见,你可还好?”说完,杨延顺松开手,放开周佩瑶,周佩瑶连忙向呼延佩显奔去。此时呼延佩显也下了战马,跑了过来。

    周佩瑶心中大喜,急忙张开双手,本以为表哥会将自己抱住,哪知呼延佩显竟从自己身边跑过,直奔身后之人。周佩瑶转身去看,竟见呼延佩显扑进杨延顺怀里,二人紧紧相拥,呼延佩显更是泪如雨下。

    “八哥,你去哪里了?佩显等了好久好久。”“佩显,八哥。。。八哥这不是回来了吗?”

    周佩瑶回到周家大院时,满心失落,自己被人劫去,表哥来救,却是从头到尾都未曾和自己说过一句话,甚至看都未看自己一眼。回来时,是遂州城的官兵将自己送回来的,因为表哥和那个人骑着照夜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中,照夜白啃着秋天的黄草,老实地呆在原地,时而抬起马首看看不远处的两人。那两人对望良久,随后一人问道:“八哥,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声音苦涩,似是充满了无奈。

    “他。。。是谁?”呼延佩显小心地问。

    “大辽国的于越,耶律休哥。”

    “你和他?”“佩显,别问了,杨八郎的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那是属于谁?你不是还活着吗?你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属于你自己?为什么不让我问!”呼延佩显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抓住杨延顺的袖口问道:“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你回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你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吗!你。。。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啊!”

    呼延佩显伏在杨延顺肩头痛哭,后者一动未动,良久答道:“我不见你,是因为。。。因为我是个背国投敌的人,我和耶律休哥相爱,我是杨家将的污点。我本该死在金沙滩的,只是他没让我死。”

    “我不在意你背什么国投什么敌,也不管你的命是谁的,你回来了,我们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八哥,我说的不对吗?”呼延佩显满眼期望地问道。

    杨延顺摇摇头,将呼延佩显推开,眼望林中片片落叶,道:“不对。”

    “为什么!!!”

    “我回来了,但也就要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

    “去我想去的地方。”

    “那会带上我吗?”

    “不会!”

    “也就是说,我空等多年,只等来了大辽常衮杨八郎,却不见我的八哥延顺?”

    杨延顺没有作答,呼延佩显则是大笑三声,左手猛然抽出腰间佩剑裁云,向前用力一刺,正中杨延顺右肩,看着杨延顺惊恐的双眼,呼延佩显冷笑道:“想必我八哥不是死在金沙滩,而是死在你这大辽常衮之手吧?”

    “对。。。咳咳。。。你八哥,已经。。。已经死了。”杨延顺眼如死灰,艰难答道。

    呼延佩显则是拔剑转身,大步流星,毫无迟疑,翻身上马,丢下一只红色锦袋,冷颜如霜,道:“看来你我情义已断,好自为之吧!”说完走马入山林,埋没了身影。

    身后,杨延顺终是挨不住心中之情,双膝一软,跪倒下来,任凭右肩血流不止,只是兀自哭倒在林间枯叶之中,悲情难表,痛如刀割。待其止住泪水,拾起地上红色锦袋,打开来开,里面竟是十八颗沉甸甸的珍珠,将珍珠倒出,锦袋最深处还静静躺着一支黑鱼玉坠。

    杨延顺重新将珍珠收入袋中,又把黑玉与自己颈上白玉合并,将双鱼玉坠掖入怀中,望着呼延佩显离去的方向,叩首三拜。起身时,杨延顺高声道:“多谢双王不杀之恩!”说完,杨延顺手捂伤口,踉跄着向八卦山上走去。

    林中树后,照夜白突然窜出,马上的双王呼延佩显泪如雨下,耳边还回响着那年他对自己说的话: “今日起你佩黑鱼,我带白鱼。等到双鱼合璧之时,既是你我相聚之日。”

    “相聚之日,你还会娶我吗?”

    “佩显,待我得胜归来,定许你一世凤冠霞帔。”

    “我等你回来。”

    呼延佩显打马离去,回到周家大院。进门时,周老员外殷勤迎接,双王沉思良久,道:“姨夫,待打退辽军之后,我便会迎娶表妹过门!”

    这正是:多情自古空遗恨,明月清风冷看人。

    欲知世情须尝胆,会尽人间暗点头。

    昨日花开今日谢,梦醒时分方觉寒。

    物是人非百事休,曾经恩爱反为仇。

    他最终还是等来了凤冠霞帔,只不过,穿戴的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