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亮,杨延顺与众人顶盔贯甲护着大哥二哥来递交降书。

    辽军一听宋朝皇帝投降了,便息兵止战,大开城门,众将都挤在土城中看热闹。这边会盟台上,天庆梁王耶律尚手握酒杯,与韩昌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龙辇驶到会盟台下,天庆梁王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大郎杨延平在龙辇中身着龙袍,手拿雕弓,心想:耶律尚,你死期到了!”

    韩昌高声说道:“请大宋皇帝下辇递交降书吧!”

    杨六郎伸手拉开龙辇的幕帘,里面的杨延平搭弓射箭,直指天庆梁王。只听得“嗖!”的一声,耶律尚应声倒地,箭头没入喉咙两寸有余。

    电光火石之间,杨大郎射死天庆梁王。韩昌伏在尸体上大哭:“赵光义,你为何射杀我主!”

    杨延平大声喝道:“韩昌!你看我是谁!”

    韩昌定眼一看:“啊!杨大郎!”。说着连忙招呼众将:“给我上,要死的不要活的!”

    土城内全是等着看热闹的辽国将官,一看天庆梁王被杨大郎射杀,元帅又大怒,连忙拿起兵器围攻杨家将。杨家众子也都上前迎敌。

    此时杨大郎连忙跳下龙辇,翻身上马,刚骑在马背上,身后冲来一员辽将,名叫兀环奴,手中拿着开山狼牙棒,大棒向前一杵,正中其后心。杨大郎身穿龙袍没有盔甲,被狼牙棒一打,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出三丈来远,身子摇摇晃晃栽下马来。杨七郎离大郎最近,一看大哥落马,连忙来救。手中丈八蛇矛枪一晃,枪挑兀环奴。七郎跳下马来,抱住大郎:“大哥!你不要死啊!”

    杨大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奄奄一息说道:“七弟。。。快走!”说完气绝身亡。杨七郎抱着大哥的尸首放声大哭。

    三郎杨延光这时也赶到,眼见大哥身死,心如刀割,却无奈道:“七弟,快上马!我们杀出去!”

    “那我大哥呢?”七郎问道。

    “活人要紧!快走吧!”三郎大叫。

    此时韩昌在会盟台上大喊:“关上闸门!不要走了杨家一人!”辽军在城头上放下千斤闸,眼见杨家众人要困在此处,杨二郎一打胯下战马,直奔闸门。到了跟前一看,闸门已经放下一大半了。二郎双足踏镫,在马上站起身,双手擎住千斤闸,一时间马嘶人吼,杨二郎生生托起千斤闸。杨延顺等众人赶到一看,不禁大怮:“二哥!”

    “快走!”,二郎低吼一声。

    众人无奈,只得低身钻了过去。轮到杨延顺时,他说道:“二哥,我来换你吧!”

    此时杨二郎面色通红,脖子胀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虎目圆睁,摇了摇头。杨延顺眼中含泪,钻了出去。

    等到最后一个人出去的时候,韩昌已端着三股托天叉赶到闸门下。他见杨家众人都逃了出去,气得哇哇大叫,手中钢叉一举,正刺在杨二郎肩头。二郎肩头吃痛,再也使不上劲了,千斤闸门轰然落下。可怜二郎杨延定连人带马都砸死在千斤闸下。

    再说韩昌被关在千斤闸门内,连忙大呼兵卒再次拉起千斤闸。

    闸门外侧,城外有城,杨家众子又被一道城门困在瓮城之内。只见这道城内,有一员辽将,一身火红,手拿三尖两刃刀,面色冷峻,单挑三郎四郎。不是别人,正是辽国大惕隐耶律休哥。

    杨延顺一看是耶律休哥,心中百般翻滚,连忙挥刀向前:“三哥四哥快走,我来战此人!”

    三郎四郎心知自己打不过耶律休哥,也知自家八弟本领非凡,便道:“八弟小心!速战速决!”说罢,两人拨马杀向城门。

    杨延顺苦笑一声,心道:要和此人速战速决谈何容易呀!

    “杨八郎!我今日定要与你一决雌雄!”,耶律休哥道。

    杨延顺大笑:“是雌是雄一眼便能看出,何必生死对决呢?很显然,我是雄的,你是雌的!”

    耶律休哥气得面色惨白,手中三尖两刃刀直劈杨延顺脑门。杨延顺提起银面抹月刀便与耶律休哥战在一处。

    与此同时,三郎四郎都已冲到城门下,却见城门被一只巨大的青铜锁锁住了。正在发愁之时,只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三哥四哥让开,我来开锁!”扭头一看,只见杨五郎不知在哪儿抢来一对车轮大斧,正往这边赶来。

    等五郎来到门下,憋足了气力一斧下去,火星四溅。两斧下去,锁断链折。杨五郎丢开大斧,拿起独龙渗金棍一招力劈华山,正砸在青铜锁上,大锁“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随后又寻来杨七郎,四人合力推开城门。

    杨六郎此时也杀到城下,血染白袍,金枪乱颤。见城门打开了,心中惊喜,忙道:“快快出城!”忽闻身后一声长啸,转头一看,八郎杨延顺被困垓心,有三人将其围在正中。六郎道:“我得去救八弟,你们快走!”

    杨四郎一把抓住六郎肩头,“延昭,还是四哥去吧!三哥,五弟七弟,记住,保住延昭!”说罢,抬起乌金虎头枪冲入重围。

    原来,杨延顺与耶律休哥大战之时,内城的韩昌带着一员大将冲了出来。韩昌一见杨延顺,分外眼红,一心想要杀死杨延顺以报幽州城下削盔之仇。这三人便将杨延顺围在正中,刀叉往来,枪棒交互,战得激烈!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杨延顺纵然刀法无敌,也架不住群攻。况且,杨延顺自昨夜辽军包围行宫便一直血战,直至今时被困,早已筋疲力竭。三人中,除了韩昌与耶律休哥,另一人也是辽军有名的大将,名叫胡达,手中拿着一杆丧门大枪。杨延顺一心都在韩昌和耶律休哥身上,并未顾忌胡达。胡达看准时机,丧门大枪一抖,正扎在杨延顺肩头。枪头自前肩刺入,后肩扎出。痛的杨延顺仰天长啸,紧接着左手按刀尾,右手压刀身,一刀正砍在胡达肩上。杨延顺忍着剧痛大刀一拧,胡达眨眼间便身首异处。

    韩昌见胡达身死,更是气得哇哇乱叫,大叉迎面刺来。杨延顺肩头还吊着胡达的大枪呢,勉强砍死了胡达,此时哪还有还手之力。杨延顺双眼一闭,面如死灰:佩显,八哥对不住你,回不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韩昌就要把杨延顺挑落马下,忽然听到耶律休哥大喊一声“不要杀他!”。韩昌心中一惊,手上力道便泄了三分,正赶上四郎杨延辉赶到,手中乌金虎头枪一扫,便磕开大叉,救了杨延顺一命。

    韩昌一看是杨四郎,马上收叉来战。两人打到三十回合,四郎一个不慎,被韩昌大叉拨下战马。韩昌也不追杀,只是转身对耶律休哥说道:“这两人你看着办吧。”说完便打马出城,去追杨六郎等人。

    耶律休哥谢了一声,来到杨延顺面前,伸手便是两个耳光,打得杨延顺满嘴鲜血。杨延顺剧痛之下昏了过去,一头栽下揽月驹。耶律休哥叫来手下副将:“把这两个人押回去,关入地牢。顺便把杨八郎肩上的枪拔出去,上点药。”

    土城外,杨六郎带着三哥五哥七弟,且战且退,辽军兵将仍然源源不断从城中冲出。三郎杨延光落在后面,被一队辽将拖住不前。三郎手中吸水提卢枪枪尖乱颤,一连挑落七人,却不防身后一支流星锤飞来,正中头部。盔落发撒,两眼充血,目不能视。紧接着背后又挨一刀,两腿也被双枪刺穿。三郎一声惨叫跌落下马,再想起身时已经站不起来了。只得躺在地上,仰天长叹:想不到我杨门忠烈今日也要埋骨金沙滩,我恨当今皇上忠奸不分!我恨老贼潘章陷害良臣!我恨韩昌犯我边境!待我死后,愿血肉深入地下,尸骨化为参天大树,我要阻挡辽兵,卫我国土!说完,手握一把黄沙撒在身上!

    此时土城内又冲出一队辽兵,转眼间已到近前,三郎杨延光两眼一闭,被乱马踏为肉泥!

    五郎六郎见三哥落在后面,连忙冲杀回来。可为时已晚,只看见金沙滩上血肉一片,旁边战马哀鸣,杨六郎悲呼一声,痛心疾首!杨五郎更是目眦欲裂,眼见前方韩昌正从土城冲出,便对六郎说道:“六弟,你走吧。我去为三哥报仇!”说罢一拍战马,手中独龙渗金棍一横,直奔韩昌。

    韩昌一见杨五郎如同怒目金刚一般冲向自己,心中便是一惊。只听得五郎大喝一声:“韩昌!便是我佛如来也会怒做狮子吼!今日我杨延德就要送你去西天!”手中大棍一扫,韩昌连忙横叉来挡。五郎八卦棍独步天下,加之杨延德一腔怒火,韩昌一时间也无从招架,只得边打边走。五郎拍马便追,不多时两人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也不知杀了多久,只见昏天暗地,朔风怒吼。六郎杨延昭寻兄不着,寻弟不见,在马上失声痛哭。哭声引来一人,正是七郎杨延嗣。杨七郎身中一刀,又被扎了一枪,可算找到六哥,不禁问道:“六哥,我三哥五哥呢?”

    六郎含泪说道:“三哥马踏为泥,五哥追着韩昌,不知所终。”

    七郎一听,也放声大哭。这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来了一队人马,高挑大宋旗帜,由远而近,头前一人正是金刀令公杨继业。辽军一看,连忙鸣金收兵。

    原来,杨大郎射杀天庆梁王之后,城内大乱,杨继业便保着皇上八王以及一班文臣从院墙豁口逃了出去。因为大将都去会盟台看热闹了,只剩下辽兵看守营盘。这些兵卒哪能挡住杨继业呢。杨继业杀出重围,保着皇上八王逃离金沙滩,直奔幽州城。到了城下叫开城门,皇上八王进了城。杨继业本想带兵杀回金沙滩,但怕辽军袭城,便在城下守着。等过了正午,也不见儿子们回来,杨继业再也等不下去了,嘱咐呼王爷看好城门,便带着五千兵将赶赴金沙滩。

    到了金沙滩十里之外,就见六郎七郎在那抱头痛哭。杨继业一看只有两个儿子,心中便是一震,在马上欠身问道:“六郎,你哥哥们呢?”

    六郎一分战裙,跪倒在地,不住磕头:“爹爹,孩儿对不起您!没能将兄弟们带回来!”

    杨继业一听,心中便明白的八九分了。再看杨七郎,七郎大嘴一咧,哭道:“爹爹,大哥被打死在城中,二哥连人带马砸死在千斤闸下,三哥金沙滩马踏为泥,五哥追着韩昌不知所踪,八弟被耶律休哥等人围困城中,身负重伤,四哥回去救他,现在两人生死不明!”

    杨继业不听还好,一听七郎所讲,登时一声悲呼:“啊呀!痛死我也!”紧接着眼前一黑,昏死在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