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不会是遇到僵尸了吧?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僵尸形成,不但要看死者八字,还要看埋葬地点。

    《阅微草堂笔记》记载要形成僵尸,至少要满足三点最基本的条件。生于红沙日,死于黑沙日,葬于飞沙地。飞沙地,即土壤酸碱极度不平衡,不适合有机生物生长之地。

    正因此,南方才多僵尸。而地处北方的香城,因土壤营养丰富,又经历冬季地冻春季开化,多半尸体都会腐化干净,除了有龙脉的深山,很少会发生尸变。

    那黑影像是听到吴瑕的动静,警觉起来。从坟后探出了个黑咕隆咚的大脑袋。看清那东西面目,我和吴瑕皆长舒口气,原来是个黄皮子。

    只不过这黄皮子个头太大了点,到像是个小老虎。它嘴里还叼着这个血粼粼的肠子。那肠子里一条条蛆虫蠕动着掉在地上,然后蜷曲身子又往坟里头爬。

    黄皮子倒是不怕我们,一口吐出半腐不新的肉,呲牙咧嘴打量着我们。

    我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再忍不住,俯身呕吐不止。吴瑕倒是很镇定的样子,用东西将那黄皮子赶走,走到那坟前,掏出张面巾纸,拨弄了下那肠子看看。

    我刚吐完,看着吴瑕的举动,又一阵想吐的冲动。

    “这坟里的人应该新死不久,尸体刚腐。”吴瑕拿出湿巾擦了擦手,很清淡的说,“只是有一点奇怪,岳姑娘你看,这些坟都是野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怎么会这么多无主野坟呢?”

    吴瑕这么说,我才注意到,周围的确都是野坟。所谓野坟,便是无墓碑,无人照看,也没祭扫的坟头。

    民间常说的孤魂野鬼,多半就是指这些。

    “难道是谁家的家族墓地?”想不出更好的解释,我试探说。

    吴瑕摇摇头,微微一笑。显然是不认同我的说法,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是胡扯,一片山头的家族墓地,那这家人非富即贵呀,怎么又会舍不得给自己人立个墓碑。

    “岳姑娘,我们到山顶看看,兴许会有发现。”吴瑕看我刚才吐得厉害,担心我体力不支,走上前来扶我,“早知夜路难行,我该白天让姑娘带路才对。”

    吴瑕的手很暖,我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怪你,是我认错路了。”

    吴瑕不再说话,只是扶着我往山顶走。到了山顶,黑暗中影影灼灼有栋建筑,不知是民居还是庙宇。

    “岳姑娘,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下,我去前面的宅子看看?”

    走了几步,见我脚步有些发虚,吴瑕关切地说。我回头看看半山腰,密密麻麻的坟头。又看看近在眼前的建筑,摇摇头。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放心我也会些道术,不会给你托后腿的。”

    吴瑕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这是我爷爷所画,要比我们自己所画的符咒厉害许多。若是一会儿有异常,你用上逃命。”

    “那你怎么办?”我下意识问。

    “我来捉鬼降妖,就算拼尽性命,也不可退缩。”吴瑕面色坦然,淡淡说。

    我不知该说什么,跟在吴瑕身后走到那宅子前。院落应该不大,外墙皮脱落严重,看不出有多少年头。门框上的木门更是被风雨侵蚀的东倒西歪。

    吴瑕为人谨慎,他并未冒失的去推门,而是从怀中掏出几枚古铜钱。

    稍用力,钱币便如飞镖一样打出。

    铜钱打到木门上,木门一载歪倒进了院里,院中不知多久无人来过,满地灰尘被两扇木门激起,顿时空气浑浊不堪,乌烟瘴气。

    吴瑕连忙护着我后退几步,待尘埃落定一看,院中突然多了个人。

    他背对我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距离有点远。一身白衣,高矮和吴瑕差不多,却不知是男是女,是善是恶。

    吴瑕沉吟片刻,转头向我,“岳姑娘,你可感受到发自那白衣人的阴气?”

    我摇摇头,丝毫没察觉他有阴气。吴瑕上前一步,刚想去看个究竟,忽然院中起了一阵邪风,凉意刺骨,我下意识收紧了衣服。

    就一眨眼的功夫,那白衣人变换了位置,这时我才看清,他双脚根本不着地。

    顿时,我心里一惊。脚不着地,绝非人类。可他身上又没阴气,足见修为高深。

    我正思量,那人已经面向我。我借着月光定眼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将吴瑕给的符咒又攥紧了些。

    那白衣东西,脸上一点血色没有,惨白惨白,一双绿豆小眼睛,透着死亡光芒,嘴角上扬,冲着我们露出诡异微笑。

    吴瑕拍拍我肩膀,让我不要动。我点点头,他慢慢走上前,不等那东西动,一张纸符就打上去。行到一半,他又收手,与那白衣人对视。

    “是葬童!”良久,吴瑕冒出一句。

    吴瑕绕着院子走一圈,从门口折了几根松枝,用打火机做了两个简易火把。火光下,院子里一副破败景象,残砖断瓦比比皆是。

    除了那本该被烧掉的葬童,院中再无一物。吴瑕小心翼翼往大殿走。我紧跟在后面。

    大殿木门更是形同虚设,时不时从里面飘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如同尸臭,呛得我直皱眉头。

    吴瑕从怀中掏出个白丝绢儿递给我,示意我用它遮住口鼻。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却不敢说话。

    这一次,吴瑕并没用铜钱打门,而是用手轻轻将门推开。木门吱嘎一声,慢悠悠打开。

    两个葬童,一口黑棺材,赫然映入眼我们眼中。

    “难道是义庄?”我脱口而出。

    吴瑕摇摇头,拿着火把往前走。到了女葬童身前,轻轻用手在她身上碰了下,猛地收回手。

    “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