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宾夫人很快就被传召了过来,进门看到邺孝良跪在地上,愣了愣,她那不算聪明的脑子,很快意识到,儿子出事了,扑在地上喊道:“城主,五公子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不能这么狠心的对他啊!”

    邺繁冷笑,把手中的审问记录丢到小宾夫人面前,“你是识字的,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学网)”

    小宾夫人捡起来,飞快看完,面色苍白,浑身发抖,趴在地上磕头道:“城主,妾身不知道他们私下的说要兵器的事,要是知道,妾身是不会收他们的银子的,更不会跟五公子说娶姜氏为妻的。妾身是被他们蒙骗了,妾身愿意把钱还给他们。”

    邺孝良看了眼小宾夫人,人常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可是有了远虑,全是近忧,悔不当初,神色微黯,磕头道:“父亲,儿子做错了事,任凭父亲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不,城主,这一切都是妾身之错,与五公子无关。您要罚就罚妾身,不要罚五公子,五公子事前,并不知情,他都是被妾身连累的。”小宾夫人拼命磕头求饶,泪流满面,不停地哀求。

    邺繁厌恶地看着哭得鼻涕眼泪一包糟的小宾夫人,沉声问道:“宾氏,是谁替你和宾家的人来回递话的?”

    “是尚服司的司宝严柳。”小宾夫人道。

    “李济才,带人去将严柳押过来。”邺繁冷冷地道。

    李济才领命而去。

    邺繁看着跪在面前的母子俩,眼神锐利,冷酷地道:“私运兵器,其罪当诛。”

    邺孝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面如死灰,这个结果,他有预料到,只是心存侥幸,希望事情不会败露。

    小宾夫人尖叫着向前跪行了几步,裙摆太大,重心不稳,跌倒在邺繁面前,趴在地上,仰着满是泪水的脸,“城主,不要,这事与五公子无关,是妾身的错的。是妾身的错,妾身愿意代他去死……妾身愿意代五公子去死。城主,求求您饶了五公子!求求您饶了五公子!五公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听妾身的话才娶姜氏的,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听宾家人的话。不,不是宾家,是姜家,是姜家撺掇的,姜家要害宾家,要害五公子,才会把姜氏这个扫把星送来的,是姜家的人不好,不是五公子,五公子没有错,错的是姜氏,错的是姜家的人……城主……城主……五公子他是您的儿子,求求您饶了他吧!”

    邺疏华听到小宾夫人哀求声,心中不忍,起身走到邺孝良身边,单膝下跪道:“父亲,五弟虽然有错,但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既然兵器已追回,恳请父亲从轻发落。”

    邺繁想起姜明红的言行举止,的确不象上几回各国送来的姑娘们那样有素质,结合已知的情况,她应该不是按正常途经入选的,姜家和宾家的交易,卫帝是否知情?姜家要这批兵器意欲何为?

    在邺繁思考问题时,小宾夫人还在颠来倒去说着求情的话。

    这时,李济才回来了,只是他没能将活的严柳带回来,他赶到时,严柳已悬梁自尽,在她房里抽出一小匣子银票。

    邺繁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城规再严厉,也管不住人心中的贪念,好在严柳的生死,对事情并不影响,道:“孝良,你以姜氏‘逆德、口多言、忌妒,’为由,写一封休书给她,明日将她和卫国人一起押解回卫国。这门亲事,我要让卫帝给个交待。至于宾姜两家,与你无关,不许你再过问。”

    “儿子知道了。”邺孝良知道脱过死罪,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你听从妇人之言,行事糊涂,重杖五十,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年。你的忠卫近卫未起到劝阻之责,一律重杖三十,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半年。”邺繁终还是舍不得要了邺孝良的性命,给出了一个看似不轻,实则不重的处罚。

    许多人的确熬不过二十重杖就会一命呜呼,但是行刑的人绝不会那么没眼色,下狠手将邺孝良活活打死。

    “儿子领罚。”邺孝良磕头道。

    邺繁看着小宾夫人,道:“宾氏关进离巷,永不得出。”

    “父亲,庶母……”

    邺繁冷哼一声,邺孝良低下了头,为生母求情的话说不出口。

    小宾夫人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

    邺繁对事情已经做出了处理,一切都要照他的意思去办。

    邺孝良拿着盖了印鉴的休书丢到姜明红面前,冷淡地道:“你我夫妻缘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姜明红呆了,这两天她小日子来了,邺孝良没有进她的房,今天一回来,丢份休书给她,这算怎么一回事?“你要休了我?”

    “是。”

    “你为什么要休我?”姜明红自认没有犯七出之条。

    “回去问你的父母,如果他们不知道原因,就去问姜家的族长。”邺孝良说完就走,还有五十重杖等着他。

    “不!”姜明红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已经做了近百日的夫妻,你怎么能够狠心,说休妻就休妻?”

    邺孝良低头看着她,恨声道:“你我之间,无恩只有仇。”

    姜明红看到他面露狰狞,打了个哆嗦,却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抱紧他,道:“被休回娘家的女子,生不如死。你若是执意要休我回娘家,我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

    邺孝良掰开她的手,用力一甩,将她掀翻在地,“你要死,也等回到卫国姜家你再死。”

    “夫君!”姜明红哭喊道。

    邺孝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对站在门外的崔杏道:“崔嬷嬷,劳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寻死。”

    崔杏面无表情地道:“五公子放心,奴婢会看管好姜氏的。”

    邺孝良径直出门去领那五十重杖。

    行刑的人,虽然手下留情,但是五十杖打完,邺孝良的臀部还是血肉模糊,人也痛得昏死了过去。用春凳被抬回了牧之院的东小院内,姜明红被休,董佳婉怀有身孕,只能交由苏念锦来照顾。

    良医诊断后,回禀邺繁,“城主,卑职已经为五公子看过伤情,五公子是皮外伤,未伤筋骨,只需要卧床休养一个月就可以了。”

    邺繁什么都没说,只是抬了抬手。

    良医行礼退了出去。

    邺孝良出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暗中策划这一切的人,夜幕下,城中那间厢房内,三个黑影守着一盏昏暗不明的油灯,兴奋的低声交谈着。

    “舅舅这条妙计,实在是高明。”尖锐的声音赞道。

    苍老的声音哼哼道:“我这条计策谈不上高明,是姜家人和宾家人太贪权,才会听从我的意思,送姜氏来参选,是宾氏太贪财,才会收点小利,就把儿子的终身大事给卖了。是邺孝良太愚孝,听从宾氏的话,娶姜氏为妻,才会有今天这个对我们大好局面。”

    “说起来,那姜氏可真是蠢笨如猪,嫁进来没多久,就闹腾的厉害。听说父亲为此还大动了肝火,骂老五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尖锐的声音幸灾乐祸地笑道。

    苍老的声音冷笑道:“她要不是蠢笨如猪,当初就不会挑中她了。小门小户,没见识的丫头片子,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乌鸦。”

    “我本来还担心姜氏的事不足以动摇邺孝良在城主心中的地位,还在想要怎么样添把火,没想到邺孝良和他生母一样没脑子,居然真得偷运兵器去卫国,根本用不着我们再出手,他就自己完蛋了。”沙哑的声音得意洋洋地笑道。

    尖锐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他会是我强劲的对手,却不想他这么蠢,这下他是彻底失去父亲的欢心,再也不足为惧了。”

    “行了,邺孝良已经解决掉了,现在要考虑的是九月初一的事。还有几天时间了,你们不要得意忘形,越到这个时候,越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免得功败垂成。”苍老的声音告诫两人。

    “爹,您就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不会有问题的,保证万无一失。”沙哑的声音信心满满地道。

    “大哥已经废掉了,老四好色贪杯,早就不为父亲所喜,只要邺疏华一死,这城主之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尖锐的声音拨高了几度,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

    “你做了这登瀛城的城主,你母亲就能扬眉吐气,不必屈居穆茜罗之下了。”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

    三人又在房里逗留了一会,才灭了油灯离去。

    夜,寂静无声,月渐西沉,城中忙碌了一天的百姓们早已进入了梦乡,邺疏华处理完城务,回到房里,宋箬溪已经睡着了,悄声上了床,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从背后搂着她,闻着她发间淡淡的幽香,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用早饭的时候,宋箬溪直接问道:“昨天五弟做错了什么事被打板子?”

    “就是上回我告诉你的那件事。”邺疏华叹了口气,“五弟是受姜氏所累,才会铸成大错。父亲下令重杖他五十,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年。”

    宋箬溪蹙眉,“那姜明红呢?”

    “五弟已写了休书休掉姜氏,姜氏今天会被遣送回卫国。”

    宋箬溪从来没想到姜明红会落到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