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宣室殿的满室欢笑,陈帆的成亲之日如期而至了。(小说文学网) 虽然隆冬腊月二十这一日天地间到处飘着雪花,但的确是个宜嫁娶的日子。

    而且由皇帝夫夫亲自主婚,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可是,当新娘都从家里出来了,两位主婚人却还在皇宫内院里磨蹭。

    苏玚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哈出一口白气,“陈珹,陈帆怎么这么会选时间。”

    “这日子不是你让钦天监算的吗?”陈珹怪异的看他一眼。接过侍女手中的白色连帽狐裘,把苏玚包的严严实实,“再耽搁下去就误吉时了。”说着又把圆形的紫铜手炉塞到苏玚手中。

    “雪下这么大,但愿不会有百姓冻死。”苏玚喟叹道,“娃娃还没醒吗?”

    “昨日睡的实在太晚了。”陈铖用身上的斗篷把苏钰裹在怀里,“走吧!”

    “真是找罪受。”苏玚终究迈出步子,“那帮人怎么就没算出会下大雪。”

    “阿玚,你在异想天开什么呢。”陈铖好笑的看着苏玚,“赶紧进马车里,别冻着。”

    “我也只是说说。”苏玚听着车轮轧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悠悠的叹道,“明年是个好年景。”

    “瑞雪兆丰年,可不是吗。”陈铖见苏钰动了一下,“儿子,可以醒了。”

    “爹爹”苏钰揉着小眼,看到的却是苏玚,”父皇,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应该去哪?”苏玚笑眯眯的看着满眼朦胧的小孩,“还在做梦呢。”

    “父皇,才没有。”看清自己是在马车里,苏钰瞬间想到今儿是什么日子,“还要多久才到二叔家?”

    “这就到了。”陈铖听到外面侍从的唱念声,便把苏钰重新裹好,然后才和苏玚一块下来。

    随着尖细的一声“皇上驾到”,陈帆同满室宾客也都跪地迎接。由于陈帆是陈铖的弟弟,苏玚一下马车就让众人平身了。

    而来向陈帆道贺的文臣武将们,却对那一黑一白两道背影愣了愣神。原来,这次陈铖和苏玚是并肩而入。

    当然了,有时候苏玚去上朝的时候两人也一道过,但是,那时能有几人敢随意抬头。所以,众人才会对意外和谐的这一幕如此诧异。

    不过,如果不去计较陈铖怀里那高高的鼓起,还有露在外面的一点点猩红,估计,携手共进的这一出会更完美。

    别管众人的心中怎么对如此般配的二人诧异,陈帆该拜堂依旧要拜堂。但是,当拜堂仪式过后,要送新娘进洞房的时候,问题出来了。

    陈铖拉住兴冲冲地准备跟新娘进洞房的人,“阿玚,你干什么呢?”

    “我也去啊。”苏玚抱着苏钰淡定的说,“娃娃要滚床呢。”

    “什么?”陈铖使劲的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

    “你又没糊涂。”苏玚施施然的转过身,都不待多看陈铖一眼。

    刚刚坐定的新娘一听皇帝到来,忙掀开盖头惶恐的拜倒在地。“臣妇见过吾皇!”

    “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礼。”苏玚很是豪迈的坐在椅子上,抬手一指角落上的两个男孩,“朕观他们很是面生呢。”

    “回禀皇上,这是臣妇哥哥的儿子。”新嫁娘此时真搞不懂眼前人要做什么,只能老实的说,“据说,新床上滚三滚,来年,来年”

    “来年为陈家添丁进口。”苏玚很是干脆的接过话茬,“这两个孩子就不用了。”

    “可是,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有苏钰就好。”苏玚此时才把小孩从怀里拉出来,“儿子,到你二叔床上打几个滚。”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新妇看到苏玚真把当今太子放到床上,好险没吓晕过去。“太子乃千金之躯,不能做如此之事!”

    “有什么能不能。”苏玚往床边一站,陈铖和陈帆他们又在外面招呼朝中重臣。这下,房里众女人只能干看着金童一样的娃娃从床头滚到床尾。

    三圈过后,苏玚抱起脸蛋泛红的苏钰很是随意的对新娘说,“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朕走了。”

    他这一出去,房里的众人同时呼出一口气,接着视线全都转向衣着凤冠霞帔女人。

    “你们都看我干吗?”邓佳此时真想哭。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皇帝整这么一出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只有苏玚自己清楚。所以,当宾客全都走了,陈帆拖着半醉的身体进入洞房见房里的大床被包裹起来。很是疑惑的问,“怎么回事?”

    邓佳先把苏玚做的事解说一遍,然后又说,“太子虽是半君,可也是君,这床我们不能睡。”

    “是的。”陈帆想着说,“苏钰现在是我侄子,但以后就是皇帝,床封起来你做的很对。”见自家夫人脸上挂满担忧,陈铖故作轻松的说,“咱们今晚先到客房将就一下,明日进宫谢恩时我再问问大哥。不过,你可以放心的是皇上绝对没有恶意。”

    就在夫妇二人惴惴不安彻夜难眠的时候,早早回到宫中的一家三口也没休息。

    陈铖看着眼珠滴溜溜转的小儿,很是无奈的说,“娃娃,明天要早起的。”

    “爹爹,明日还会下雪的。”苏钰拽着陈铖的衣袖,满眼乞求的说,“你给我讲一个打仗的故事吧。”

    “让阿玚给你讲。”陈铖看都不看苏钰那满脸的假样,只问苏玚,“我听说你把邓延的孙子赶出来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苏玚反问着陈铖,接着又说,“明天所有的人都该知道娃娃给陈帆滚床的事情了。”

    “这是何意?”陈铖见他脸上布满笑意,“又在算计谁?”

    “瞧你说的是什么话。”苏玚很是不屑的白了对面的人一眼,“陈帆以后不是要回朔方城吗,我这是在警告外人甭胡乱猜测。”

    “有这个必要吗?”陈铖越想越想笑,“你呀,天天的政务还不够忙,想这些有的没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懂吗?”

    “阿玚,别越说越严重啊。”陈铖抱起中间的小孩,伸手把苏玚揽至怀中,“有我在,谁还敢欺辱我的弟弟们。”

    “明面上没人敢,但风言风语总是难免的。”苏玚掰着指头说,“从大司农一下跌到一关守将,不长眼的准认为我是把陈帆贬至边疆去的。”苏玚抬头见苏钰的小眼闭上,笑着说,“咱家儿子这一滚,相当于陈帆手中有把尚方宝剑呢。”

    “行了。”陈铖轻轻的拍着苏玚的背,“陈帆已经成家,以后遇到问题他自己会解决,咱们就别管了。”

    “听你的。”他是怕到时候陈铖在中间尴尬,才想着把以后可能发生的事全部扼杀掉。

    而差点被苏玚“杀掉”的夫妇,次日匆匆用完早饭就赶去皇宫,由于他们来的太早,今日不用上早朝的一家三口还在打鼾呢。

    陈帆听到宫女说苏玚正好眠,只得与自家夫人老实等待。

    话说陈铖刚睁开眼知道陈帆来了,抬手推推怀里的人,“阿玚,起床吧。”

    “你去。”苏玚拉拉身上的锦被,迷迷糊糊道,“他是你弟弟。”

    可是,陈铖见苏玚说着又睡过去,很是不情愿的穿上衣服,稍作洗漱就赶往殿前。等他到的时候,陈帆正站在那里打圈呢。

    “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大哥,就你一人?”陈帆往陈铖身后看了又看,“皇上呢?”

    “是来谢恩的吗?”陈铖直奔主题,“自家人不用这么讲究,回吧。”他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呢。

    “大,大哥……”陈帆很是诧异的看向连连摆手的人,“我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这样问?”陈铖疑惑的抬起头,看到邓佳脸上的担忧,蓦然想到昨晚的那一出。索性就直接说了,末后又道,“等年后开春陈扬成亲了,你们再去朔方城。”

    “大哥,我,我……”陈帆不知所措的盯着陈铖,“大嫂,他,他多虑了。”

    “你心里明白就行,这么冷的天,无事就别进宫了。”陈铖实在忍不住打个哈欠,“回家吧。”

    “那大哥,我们就走了。”陈帆示意邓佳起身,两人走到门口,陈帆又顿住脚步,对身后的人轻声说,“大哥,你那个注意身体。”语毕逃窜一般出了宣室殿。

    陈铖想好一会儿才想出他是何意,很是无语的走近内室。见苏钰醒了,好笑的说,“儿子,你这个夜猫子,爹爹可是被你害惨了。”

    “为什么呢?”懦懦的童音里全是疑惑。

    “以后再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我可是要揍人的。”陈铖说着就给苏钰穿衣服,“今儿天气不错,咱们出去逛逛。”

    “不会再遇到事了?”苏钰伸直小胳膊说,“爹爹,我能不能不穿这么厚,不舒服。”

    “不行!”陈铖很是干脆的给苏钰穿上小斗篷,接着就抱他去洗脸。

    而当一年半婴儿的苏钰早就习惯被特殊对待,在陈铖和苏玚的溺爱里也不去纠结自己是成年人的事。

    “爹爹,父皇他去吗?”苏钰说着张开小嘴,好让陈铖帮他洗牙。

    “你父皇日理万机,自然不去。”他和儿子出去只带几个人就行,要是苏玚出去……

    “谁说我不去。”苏玚揉着额头坐起来,“娃娃,想不父皇和爹爹陪你一块玩?”

    “想!”他以前就好羡慕那些寻常的孩子,“父皇,你可以给我几个铜钱吗,我想自己买东西。”

    “几个铜钱?”苏玚想了好一会儿,“那能买到什么?”

    “买到糖葫芦!”

    “儿子,那酸掉牙的东西有什么好。”陈铖很是好笑的喂苏钰吃完早饭,“去找小三子要,你父皇手里只有金子没有铜子。”

    “可是,小三子很穷啊。”苏钰不好意思的看向陈铖,“爹爹,你能给我一两银子吗?”

    “我哪里有这些碎银子。”陈铖无奈的起身找到被搁置很久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五两重的银块,“去吧。”

    “陈铖,我怎么感觉咱们儿子格外聪明啊。”苏玚看着晃晃悠悠的小胖子,“他是一岁半码?”

    “儿子聪明,这是没有办法的。”陈铖也不怕苏玚乱想,反正他有策略。“有谁家的孩子没出生就开始听策论,每日睡觉前还读兵法。”

    “这么说来也是。”苏玚暗自点点头,“今天咱们在宫外多玩会,我小时候就没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开心过。”

    陈铖只当苏玚说的是王后早逝后,没有人再理会他的原因。“阿玚,无论你以后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独行。”

    苏玚只是感慨一句,没想到引来陈铖那近乎诺言的表白。便笑着说,“儿子长大之前咱们哪里也别想去。”

    “那可不一定。”这句话陈铖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记在心里。

    所以当苏玚准备出宫,禁卫军要贴身随行的时候,被一家三口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但是,因为有苏钰在,苏玚也没敢自大,还是让许多暗卫在隐秘处守着。

    就因为这次的特殊,让苏玚深刻的知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并不是他平日所看到的那样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