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掌握主动权?易之上前的时候,顾斯对于易之的主动有些愕然,然而这样的情绪一闪即逝,他当即按着易之的方式介绍自己:“易先生,久仰大名。我是顾斯。”

    他是坐着说这句话的,说完之后方才站起来,手心向上指向之前就摆在一旁的椅子,对易之说:“易先生请坐。”

    顾斯指着的那把椅子被摆放在顾斯左手边,上首的位置。在房间里的其他位置,还有其他的椅子,这里还有一个郡王在呢,也不知为什么顾斯会让自己坐在这里。然而易之也不推辞,直接坐下。不管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如何,总不能亏待自己吧?

    “想必易先生也知道,最近您的作品和观点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等到易之坐定,顾斯便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倒是军人作风,直接切入主题吗?易之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回答顾斯:“毕竟是和普通人已经接受了的观念不同,会引起大家的关注也不过是有点新意而已。”

    明显的自谦话语当然没有让顾斯当真,他说:“不,事实上易先生所说的很多东西都非常有现实意义不是吗?就连我这个粗人,也将《新文学报》上的采访稿读了有读,只觉得易先生所说的这些东西,绝妙非常,颇有深意。而且,在旁人看来已经足够钻研的东西,恐怕只不过是易先生主张的冰山一角吧?”

    粗人?易之眯了眯眼,继续和对方打着太极:“顾先生谬赞了。”

    这个称呼听起来够新鲜。顾先生?顾斯抬眉,“闲话不多说,我在阅读易先生这篇采访稿的时候,有一些疑问,这次请易先生来就是希望易先生能够告诉我更多你的想法和解答我这些疑问的。”

    “您请讲。”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易之显得很随性。

    顾斯拿起手边的一张纸笺,扫了上面的字一眼,方才说:“易先生提到过‘华夏特色发展道路’,并且说应该结合激进派和保守派的优势,但是在论述这种发展道路的时候,仅仅是表示应该在维护中华传统文化之上实行‘拿来主义’,吸取西方一些制度的长处。我想知道更加具体细节一些的东西。这种道路,它的政体是怎样的?法律是如何的?社会道德呢?”

    易之知道自己之前被采访的时候说的那一番话的确太过简略,甚至可以说是浅薄,只是作为第一个提出走中间道路并且阐述了大概做法的人,其他人还停留在赞叹他居然能提出这些上面,而并没有仔细研究关注到他那笼统粗略的说法的细节。不过易之早就知道迟早会有人探讨这些问题,也会有人质疑、询问他。只是易之没有想过,第一个询问他这些问题的不是他所想的文化圈内的人,而是一个……军人?或者说会研究这些的不是军人,应该是政客?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完善自己的这些理论,故而现在谈起来倒也胸有成竹。并不是说既然原世界已经有了这些理论的成品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在见证了穿越者前辈改变历史之余弄出的乱子,易之深刻地了解到,在讲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搬运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必须充分本土化这些知识,不断进行修正,否则,结果就是如激进派和保守派的诞生,看似一片大好的局面,却隐藏着十分难以解决的问题。

    “因为我自己也在进行研究的缘故,所以没办法直接给你完全系统具体的理路。”易之先交代了一句,能力有多少就承担多少,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接着,他想了想,方才开始叙述自己的想法。说来,不管顾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能够尽量多的影响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不是很好吗?而且顾斯的身份还不一般,算是个重量级人物了。

    “这么说吧,所谓‘华夏特色发展道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以中华文化为基础,而学习其他的为辅,也就是说,决不能将根挖了。”易之先陈述了一下总纲。后世虽然也是拿来主义,学习西方和自我发展一起,然而偏偏出了各种问题,还不是因为过分崇尚西方,甚至到了盲目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易之坚持自己不是激进派的缘故。他当然认可激进派关于深化改革的想法,毕竟几百年时间明国的制度都没有改变过,但事实上,已经到了应该调整的时刻了。然而激进派中间的极端者认为全盘学习西方这一点,着实让易之觉得不能接受。当然,在穿越者前辈逝世之后,没有留下任何系统性理论本身就让这种强制的改革陷入了困顿,已经发现了改革带来的好处,却找不到前方道路的人在发现了和改革如此相似的西方的一些理论的时候,会向学习西方制度靠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还是前辈弄出来的问题啊。不专业,真可怕。

    听易之先说了这句,顾斯打断了易之继续说,“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主张,和立场趋近保守派的大部分人的想法其实比较一致吧?他们希望能够全面压倒西方文化,展现中华文化的优越性,然而同时并不如极端保守者,要求在驱逐西方文化的同时保留改革带来的利益。”

    “然而他们不是完全的保守派,他们只是立场趋近保守派的人而已。实际上,他们能够成为中间派的力量,你说呢?”别看好像文化圈子就只有保守派和激进派,在文化圈子之外的大众里,没有派别的人才是最多的。他们对两派的观点也有着自己的看法,有一定的趋向,而现在易之一方面企图在文化圈建立山头,同时也在普通人中得到认可。

    中间派,说不是和稀泥的,实质上还是和稀泥的,易之需要结合两派的不同主张,尽量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到了最后还要尽可能拉拢两派中的人。说到底,人的立场怎么可能那么泾渭分明?除了极端分子,立场的改变还是可能的。

    “有见地!”顾斯予以三个字评价。

    易之笑笑,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