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和《新文学报》派来的人约在下午时分,在学校的茶楼中见面。【小说文学网】

    虽说东道主是易之,但当易之提前到了茶楼中的时候,对方已经等在包厢里了。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戴着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也是易之在这个世界最常看见的简化改良式汉服,莫名其妙和原来世界的长衫重名的衣衫。

    见易之出现,这人立刻站起来以示敬意,“易先生,您好!我是《新文学报》的编辑鲁一苹。”正是那位曾经第一次接到易之投稿的编辑。主编之所以让他过来,也正因为两次易之的投稿都接到了他手上,想来这人和易之应该会比较好交流。

    “鲁编辑好。”易之显得有些拘束,对着鲁一苹点点头,然后顺着对方的引导在椅子上坐下。

    茶倌进来,为两个人跑上茶水,易之饶有兴致地看着茶倌用手中那把长嘴茶壶从距离桌面一米有余的地方将滚烫的茶水倒入茶碗中,然后接过自己那一杯,嗅了嗅茶水的清香。

    沉默了一会儿,鲁一苹首先挑开了话题:“易先生,有一个巧合我很想告诉您。其实您两次投稿到我们《新文学报》,都是我拿到了您的稿件。”

    易之笑了笑,“这样说起来,倒也算是缘分。”说是这么说,不过是客套话,拉近距离而已。

    “我来学校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您最近在自己的课上做了一次演讲?”话题总算打开了,鲁一苹稍微放松了些,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问易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纸和笔,要往上写的样子。

    这就算进入了采访程序。易之不是没接触过这种事,所以他很是适应地顺着鲁一苹给的话题往下说。

    “嗯,是的。因为最近在文学圈子里出现了一场风波。追其根源就在于我所发表的那一系列以往人们从没有接触过的形式的诗歌。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当然需要解释清楚,给出我自己的看法。”

    鲁一苹飞快地将易之说过的话在本子上记下来,一边还不忘问易之:“唔,您觉得自己给出自己的看法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易之耸耸肩回答:“还能有什么结果?能理解我的人自然会明白我的想法,不能理解我的做法的人还是会按照他们固定的印象来看我。”

    这个回答,给人的感觉倒是有些洒脱的味道。鲁一苹看了看易之平和的表情,似乎有一点明白易之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然而他还是按照既定的方案继续问了下去:“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理解您的人和误解您的人本身并没有变化,做这个演讲的实际意义在哪儿呢?”

    易之笑了起来,“就好像我是独立于激进派和保守派之外的中立派一样,这个世界上也不仅仅是有理解我的人和不理解我的人啊。我的演讲,可以说是说给他们听的。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毫不避讳地说,我是希望能够以我的思想感染更多人的。想要强行扭转无法理解我的人不大可能,那为什么不告诉那些并不了解这些的人我的想法呢?”

    “那么,能系统性地阐述一下您的想法吗?”

    易之喝了一口茶润润喉,然后才继续回答:“关于文学的想法,我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文学创作虽然会因为创作者的立场而显现出立场,但是刻意地以其他因素去干涉纯文学,是我所不能认同的。关于激进派和保守派的想法,我也说过。我对两派都抱有一定的敬意,但是我自己并不是两派中任意一派的人,我是第三派,中立派。请明确这一点,不要随便将我当做激进派的新秀之类的,这会让我很苦恼,也让激进派的先生们很苦恼的。”

    鲁一苹点着头,将易之说的这些话都记了下来。从易之做了一次演讲之后,学校中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立场,然而演讲的影响范围终究有限,全国范围内,其实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这个易之其实是个激进派的,借助这次采访,易之终于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将这个问题解决了,鲁一苹扫了一眼本子上记下来的东西,然后脸上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

    “那个,呃,除去这两个点,我还想问,请问您的政治立场是什么?您是赞同激进派的深化改革,学习西方的观点,还是赞同保守派的回归旧制,适应本土?”

    这个话题,敏感了。

    也难怪鲁一苹脸上会露出这么为难的神色。因为这样的话题只要稍微回答得不好,就会让易之惹上大麻烦。明明说自己是中立派,但是在强国这件事上,要么学习西方,要么回归本土,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好像是找到了易之的死穴一样。鲁一苹已经做好了听到问题之后易之和自己翻脸的准备。

    然而易之什么都没做。他看起来并不意外会听见这样的问题,甚至于他显得非常平静,胸有成竹。

    “就像我说的,我不是激进派也不是保守派一样。我并不赞同激进派中一些极端的认为只有西学才能使得华夏富强的想法,也不赞同保守派认为只有恢复旧制才能解决社会矛盾的看法。”他这段时间花费了大量精力,真正了解了激进派和保守派之间的事情。说到底,两派之间的根本矛盾就在于那位穿越者前辈进行改革之后留下的问题如何解决。穿越者前辈使得这个国家成为了老牌资本主义强国,却引入了一些和本土不服的文化。于是本土文化和外来文化冲突,社会矛盾产生。激进派说到底是外来文化的支持者,他们认为应该进行改革,极端的要求彻底推翻现在的制度,完全学习西方。保守派则是本土文化的支持者,他们要求去改革化,抛弃穿越者前辈的改革影响,将制度回溯到改革之前,解决社会矛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后来者的易之,很明白这两派的主张都有问题。只有作为中间派结合两派的主张,才是对这个国家正确的选择。

    “两边都不赞同?”难道真有第三条路?鲁一苹露出惊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