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幼圆清澈的眸子泪眼汪汪,而她满眼祈求,从凉州林子到景州,短暂的相处,却足以清楚她的为人脾性,无止还是存在死心,不想美好如她早早香消玉殒,哪怕世间难寻接得住她的男子,“陈慕柯你必须好好活着,哪怕为着老夫人!”

    “噗通”一声,陈慕柯拉着幼圆赫然下跪,“先生,慕柯求您——”

    “呼——”未待她说完,季梓桑携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霍地将她拉起,“陈慕柯,你究竟要干什么?过继世子之位?分府?你以为有多轻松?你不知道府里郡主撑得有多艰难?你到底要连累多少人?”他嗓门粗狂,而且面目狰狞,陈幼圆突然被拉起,踉跄几乎摔倒,霎时被吓哭,戚戚然不敢大声,他才醒悟过来,松开手。

    福顺是直接被青月拽来的,读书少的练家子就是惯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他小胳膊被拽得生疼,细腿也跑崴了,跟在季梓桑后面入帐,一时尚闹不明白帐内究竟发生何事,见场面僵冷,轻声唤了声,“世子——”

    陈慕柯未搭理他,看着帐口胆怯的青萝,心知是她好心告的状,也不责怪她,内心压抑,两位前辈皆指责她连累他人,难道真的做错了么?

    见她不语,季梓桑愈加气愤,“六年前老夫人力排众议主张分府,即便嫡系吃了大亏,将半个王府分出去,陈氏宗祠几位老人仍旧不满,况且嫡系素来忌讳内斗,今府内仅郡主一人,你将嫡妹置于何地?你下跪求无止,他怎敢不应,而你该料到日后他有多艰难,处处受阻,你可考虑过他?小公子孤幼,还能倚靠何人?”

    她又如何不知初澜将孤身奋战?然而,“老师,我管不了那么多!”她声泪俱下,“宁江一役,血染半边江天,我以为足够残忍了,那日回营吐得昏天暗地,然而,当祖母在我眼前中箭身亡,血脉连心,那一瞬我才真正感同身受领会战争的意义,如若盛朝战败,依颜臻帝残暴无度的性子,便是千千万万无数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儿寡女血祭河山,盛朝江山将成人间地狱。事到如今,即便牺牲整个王府,慕柯在所不惜,往死不辞!”

    她一向恬淡如水与世无争,季梓桑从未见她如此坚决,无奈长叹,她到底承佑承佑王府陈家的骨血,“阿柯——”

    她抹去脸颊的泪水,经过泪水洗涤过的眸子越发清明干净而坚定,“当初圣上钦点慕柯领兵北上,幼圆不再寄养婶娘膝下,倘若祖母未听闻风吹草动,何至于千里迢迢送幼圆前来?而王府戒备森严,何至于祖母被掳阿倾毫不知情?陈家嫡系一脉不容内斗,更不容奸佞之人!福顺你听着,你带人回去直接包围账房,请郡主好生看管,但凡先王妃嫁妆与王府农庄店铺房产,绝不可拱手相让!如若有不识相胆敢暗地里使手段的,不介意叫她永远活在暗处!”说到最后,陈慕柯是发狠了的,不得不发狠呐,原本她只是以为乔氏不过贪慕些许钱财,六年来顾及乔氏劳心劳力为王府陈慕柯也就由着她了,不想她越发胆大无所顾忌,竟听人教唆谋人性命,还是对她夫君恩重如山的老夫人,她若再软弱,日后慕卿出嫁幼圆婚娶,王府还能拿出几个像样的嫁妆聘礼?或许慕卿幼圆能否安然活着还是个未知数!陈慕柯曾答应过慕卿,除非她能为慕卿谋取比承佑王府郡主更高的位子,否则,谁也别想肖想郡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