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不安稳,该是恶梦缠身了,盖了双层棉被,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可以看清她秀眉紧促……

    陈慕柯确实在做恶梦,不知从哪里沾染一身的血,她在河畔如何都洗不干净,越来越多的血,染红了一整条江……

    霍然惊醒,陈慕柯坐起身,摸摸后背,一手的汗,再摸摸脸,满手泪水……呵,她长嘘口气幸好是梦,手上的水是透明的。她看看身上的内袍,许是青萝换上的,而后又迷迷糊糊地钻进被窝,这时连头也埋进入了。

    隐在暗处的路微楼看着一切,不觉好笑,唇角勾起。

    大概是缺氧,陈慕柯脑子清醒过来,再将脑袋露出棉被之外,闭目养神。姜爷连夜派斥候回报,宁州城外燕军已撤回凉州,之前三万不过牛刀小试她这个新来的盛国领将,十万大军囤在凉州,其余散落于沧羌景三州,休整以待……接下来的大战,怎么打?

    她辗转反侧,睡意全无,索性披上大麾,到帐外转转。

    战马犹在耳畔嘶鸣,将士鲜血染红半边宁江的情景,尤在脑海中浮现,陈慕柯自觉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可以克服血腥的场面,最终还是狂吐不止,战争残酷无人道,犹如今夜阴冷的月光,而比月光更阴冷的是人心!

    承佑王世子自小奉旨入宫伴随太子读书,已然不自觉成为太子一党,而他仍旧对她不放心,即便自幼相熟,即便知她是女子,全无反叛立场,她不是不知太子有他的立场,仍旧心生疏远寒冷之意。路微楼之前有一样说的是对的——君心难测,而她要保住陈家,不得不测!

    北寒之地,深秋霜重雾浓,她长呵出一旦白色,随后迅速随风飘散,似乎带着无限叹息。夜如墨,月似钩,阴冷的清辉洒落大地,映照她清冷的面庞,偶尔战马喷鸣,西风呼啸,一切都是静谧的样子。

    路微楼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的女子,一时看痴忘情,忽觉异动,草木间似有敌人来袭,他迅速拔剑跳出,几步便飞到她身旁。

    “你……”陈慕柯一时错愕,路微楼已携着她腾空而起,“有刺客,快走!”

    陈慕柯有生以来首次亲历轻功,不禁头晕,抓着他的衣襟不敢松手。到底还是她拖了路微楼后退。不多时,一群黑衣人蜂蛹而至,二话不说,朝着陈慕柯便是狠戾一刀,路微楼手上一使力,她转了个漂亮的转身,刀锋略过,削断她一处大麾绒毛。

    路微楼一边顾及着她,一边大开杀戒,刀光剑影,陈慕柯看他的脸,似乎魔怔一般,刀枪无眼,打斗杀伐便是如此现实而残忍。

    许是打斗声引来了风月的警醒,不多时,二人未着外衣匆匆赶来,风卫一把流云刀玄幻莫测,黑衣人根本无法近身,路微楼便是看中他这点,将陈慕柯拎起,朝他大喊,“接着!”陈慕柯好比一个包袱。由不得她说个不字,人已由青风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