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最希望的一切,不是外界如何的评价他,而是她可以安然无恙地醒来……

    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慕惟楚浅笑着抬手向上官梓淳招了招手,“上官……”

    虚弱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疲惫,轻轻浅浅地响起在本就寂静的房内。上官梓淳心里一惊,“上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其实都不必怪他们。如今这样的结果,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太医说得对,他治得了我的风寒,却无法治得了我的心病,因为它只有艺儿一个人可以。”

    看着他此刻脸上绽放的释然的笑容,上官梓淳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昔日给了他无数帮助,无数回忆的好兄弟,这个曾经他以为会照顾他妹妹一辈子的妹夫,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抬步上前将他轻轻扶起,上官梓淳强自压下心中的那一抹伤感和失落,勉强地勾起一抹笑意,“没事的,风寒慢慢养,心病等艺儿醒了也就好了。”

    “或许吧……上官,这些时日,艺儿就请你们多多照顾。我不想,将我的风寒传染给她。”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所思及也始终不过是她而已。

    微微点了点头,上官梓淳轻声应下,“你放心,这些日子,我和轻伊会带着睿儿住在这里,你们的一切,都有我们照顾。艺儿就在你隔壁房间,若是想她,可以去看看。”

    只是,便是连上官梓淳自己都没有想到,慕惟楚这一病,便是……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里,慕惟楚始终时好时坏,而那原本不甚严重的风寒竟也一点点转变为越发严重的伤寒。

    在那些还算乐观的日子里,慕惟楚总会透过窗口,远远地看着一如既往沉睡的沅馨艺。那眉眼中的失落与寂寥,总是让上官梓淳等人忍不住的揪心。

    而在他那些昏昏沉沉的日子里,他的口中唯一呼喊着的也只有她的名字。

    或许是他的心意终究感动了上苍,又或许是她的坚持斩断了所有的荆棘,就在慕惟楚病得越发严重的时候,沅馨艺从昏睡中……醒了。

    望着突然而至的沅馨艺,将将从昏迷中苏醒的慕惟楚心里是说不出的感激。

    终于,她回来了。

    有了沅馨艺陪伴的日子,慕惟楚的病竟也如神速一般的好了。

    许是真的应了那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吧,自打沅馨艺归来之后,便是皇宫也都多了几分温暖的笑意。

    斜斜依靠在床榻上的慕惟楚一脸轻笑地看着正耐心喂着自己的沅馨艺,神色淡然而喜悦。

    像是想起什么,他蓦地拦下了沅馨艺再一次伸来的勺子,眸光肃穆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快将沅馨艺看得炸毛,他才敛了神色,严肃地开口,“艺儿,昔日的一切,你当真不怪我了么?当初,若不是我的自以为是,我们或许……或许就不会经历这些。而你,也不用……牺牲至此。”住斤刚弟。

    黯然落寞的话语,让沅馨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沉吟半晌,她轻笑着将勺子再度递过去,“我何苦要怪你?当初的那一切,却是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地方,若是让容息发现了那些,便是再周密的布置,也都全然没用。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加入,只怕最后胜负未必如此。既然是这样,我干嘛要怪你?”

    见他似乎还有些顾虑,她轻笑着在他额头敲了敲,“何况,若不是此番劫难,或许我也未必能够全然放得下那里。我跟你说过,我是异世而来的,你应该还记得吧?若不是这一次,或许在那里的心结,我是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如今能够全心全意的呆在这里,陪着你,陪着鑫儿和哥哥,说到底倒是该感谢这一次的事情。所以……慕哥哥,已然发生的事情,你也无需再自责什么。”

    见她如此释然的语气,慕惟楚的心里微微落下了一块大石。这几天她虽然体贴入微地照顾着他,可她眉眼间的那一抹黯然,却总是让他心惊不已。

    他害怕,害怕这短暂的温情过后,却是最残忍的决绝!

    现在,听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语,慕惟楚的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这样的放心到底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几日之后的赐宴,慕惟楚便清晰的发现,其实……有些事情,她到底还是介意了。

    所以,他选择了随她离开,去寻找一片没有争斗,没有算计,更没有阴谋世界,去过他们属于他们的生活。

    只是……

    这个世界属于他们的责任未了,又或者说,这个世界还有着他们所在乎的东西,所以他们没法潇洒的离开,亦如上官梓淳也一样无法毫无顾忌的离开。

    所以,他们都选择了留下,选择了陪在尚且年轻的嘉惠帝身旁,看着他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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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后,和惠长公主府。

    慕惟楚心急如焚地在卧室门前走来走去,听着里面的凄厉喊声,他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替她受了。

    只可惜……

    上官梓淳和云墨在沅馨艺进去之前,便已然得了命令,说是打死都不能让他进去。不为那什么血光之灾,也不为那什么男子不得入产房,为的仅仅是不想他看到她那般狼狈的一面。

    是以,即便是慕惟楚想要进去,有这么两尊大佛挡着,他是怎么都进不去的。

    且不说云墨素来只听命于沅馨艺一人,便是上官梓淳,如今也俨然是一副宠溺弟妹的兄长模样,对于沅馨艺和沅齐鑫提出的任何要求,从来都是百依百顺。

    再者说,三府之时的事情,虽说上官梓淳并不在意,可云墨却是自始至终都未曾原谅过他。

    所以……若是动手,他必然打不过这二人。

    无奈地抚了抚额,慕惟楚试图上前谈判。

    只可惜,还未上前,就被沅齐鑫给拉了回来。

    对于这些人,他是打不得骂不得,只得顺着他们安静地等在门口。

    只是……

    房内再次传来的凄厉喊声,让慕惟楚焦急的心越发急躁。

    早知道生个孩子这么痛苦,他宁愿……不要孩子!

    好吧,如今便是说什么也都是马后炮,想起自家母亲临走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慕惟楚的心那叫一个颤抖。

    难产而亡……

    这四个字总是如雾霾般胧上心头。

    虽然他知道,这一次有着全国最好的医师和最好的稳婆,可他却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已然失去过她一次,那样的痛经历一次就够了。

    若是再来一次,他却是再也承受不住了!

    暗暗地心中祈祷着,慕惟楚仍是止不住的乱晃。孩子一分没有出来,他便一刻也不能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终于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带着惊天动地的力量,让房门外所有人皆是一喜。

    终于生了!

    不过片刻,颜轻伊便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轻笑着自房内走出。刚想开口对着门外焦急等待的慕惟楚说些什么,却只见一抹玄色衣袍如风般进了房内。

    无奈地看着怀里正眨巴眼睛的孩子,颜轻伊对着上官梓淳浅浅地笑了笑。

    这可怜的孩子……打一出生,就被父母这么……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