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上官梓淳和嘉睿帝反抗出声,殿外,便传来荣景尖锐冷然的声音,“陛下,三府大人们求见,说是归期已定,来辞行的。”

    微微挑了挑眉,嘉睿帝敛去神色,亦是冷冽地开口问道,“三府大人可有说归期何时?”

    “三日之后。”景荣虽然不知道为何陛下会突然问及这个,却仍是恭恭敬敬地低声回答了。

    细眉微挑,嘉睿帝浅笑着指了指沅馨艺,低吟片刻,淡然地抬眸看向殿外,“那便替朕回了吧。就说朕此刻身子不适,三日之后定亲自为他们践行。”

    语毕,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不再言语。

    见嘉睿帝眸底隐隐的疲倦和晦暗,沅馨艺等人也不再逗留,皆纷纷辞了嘉睿帝,走出了君澜殿。

    只是在慕惟楚将将要踏出君澜殿的时候,一直闭目不语的嘉睿帝却是突然叫住了他。

    “惟楚,你先留下,朕有事同你说。”

    低沉清浅的声音,却是让沅馨艺心中的疑惑越发地加深,顿了顿脚步,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偷偷听他们对话的时候,明明已然走出很远的上官梓淳却是突然折回,将她一把拉走了。

    无语地看着前面疾步拉着自己的上官梓淳,沅馨艺终是忍无可忍地甩手挣脱,许是因为有心事,开口的话语里亦是淡淡的愠怒,“上官梓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自打上官梓淳回归以后,沅馨艺难得的叫了他的全名。

    微微一愣,上官梓淳顿住了前行的脚步,眸光清亮地转身看着沅馨艺,眸底是隐隐的无奈和晦涩。

    他的妹妹,素来心思玲珑剔透,那些在她眼皮底下的小动作,若不是有人刻意有心隐瞒,又如何能安然到现在?

    低叹一声,上官梓淳宠溺而温润地开口,“艺儿,如今这宫中,所有的公主皇子都比不过你的尊荣,又如何会有事情瞒得了你?我这么做,不过是不想让你和父皇在离别之前,还闹得不开心。别忘了,父皇亦是习武之人,他对于声音动作的敏感度,又岂会比旁人差?”

    见她低垂了眉目不复方才的怒气冲冲,上官梓淳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及时折回了,否则父皇与惟楚的话若是一字不落都被艺儿听去了,她是势必不会同意那么做的,到那时,他们之前精心安排好的一切,也就都徒然无功了。

    只是他不知道,即便是他不及时折回,嘉睿帝也早已安排了,会在不经意间,阻止沅馨艺的行为。

    君澜殿内,看着一点点走远的沅馨艺和上官梓淳,嘉睿帝和慕惟楚紧张的心情终是微微松了口气。

    如今这样的局势,即便知道她亦是做了十足的对策,却仍是无法真正的放手让她一搏。

    所以,他们……要为她防患于未然!

    敛了敛心神,嘉睿帝苍白的容颜在他此刻清寒无温的神情之下,越发凌厉清寒,仿若一伸手,便会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冷眉看着窗外渐渐复苏的万里江山,嘉睿帝镇定如常,冷然开口,“惟楚,今日朕将你留下,无非是想告诉你,如今的局势已然迫在眉睫,你可真的想好了?一旦一招不慎,你和艺儿,或许……”

    还未等嘉睿帝说完,慕惟楚却是已然单膝跪地,清朗镌刻的容颜不复对着沅馨艺时的温柔缱绻,却是极其的冷冽肃然。

    “父皇,惟楚不悔!儿臣已然想好了,即便这条路是一条不归之路,我也定会竭力走到底。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艺儿一切安好,便也不枉这一番所为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便是我如今放弃,也已然不可能了。”

    即便再也不能回头,即便这一世注定离殇,只要你一切安好,我的付出便有了该有的价值。

    只是若有一日,我不在你的身边,请一定一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低垂着眼眸,虽是面色如常,可心底却已是波涛汹涌。

    看着床侧默默单膝跪着的慕惟楚,嘉睿帝忽然想起那一日太医院,他第一次试探这个孩子心意时,这个孩子便也是如今日这般,坚定而自信地告诉他,一定会守得艺儿一世安好。

    只是……

    一切的一切,真的能如他们所愿么?

    犹记得当初,他也曾这样信誓旦旦地对着一个人说过,他一定会护得她一世安好!

    可是……最后的最后,他们到底……没能一世长安。

    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莫测地轻声开口,“既是如此,便就按着原先的计划吧。这几日,你便陪着艺儿,好生准备三府离京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安排好。”

    而后倦怠地揉了揉眉心,嘉睿帝便不再言语。

    许是知道他累了,慕惟楚低声应了一声之后,便恭谨地退出了君澜殿。

    还未走出多远,便远远地看到了沅馨艺匆忙迎上来的身影,微微勾了勾嘴角,慕惟楚几步上前,便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了温暖的一吻。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三府出京,嘉睿帝启程前往西北的日子。

    当日一早,沅馨艺陪着嘉睿帝匆匆送走了假情假意前来辞行的三府之人,便急急赶往和上官梓淳约定的地点。

    今天……该是嘉睿帝启程奔赴西北寻找解毒方法的日子,望着越发靠近的马车,沅馨艺心里隐隐的有些落寞。

    虽然……这番离别是为了保命……是为了他日可以见到一个健康而父亲,可她却仍是……隐隐的不安。

    她总觉得,这番折腾过后,等待着他们的只怕会是……更大的暴风雨!

    果不其然,不过是三府离京的第三日,沅齐鑫和沅馨艺便收到了距离京城不过百里之遥的守将递上的奏折,称三府已然于京城两百里之外,举旗造反了!

    看着案上放着的奏折,沅馨艺柳眉微蹙,眸中满是一片深沉的阴霾。

    果然,他们到底还是走出了那一步!

    慕惟楚走进书房时候,便看到沅馨艺正神色凝重的看着桌上的奏折,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