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过是受了个伤,你们便在这里哭哭啼啼,难不成一个个都巴不得父皇早日离去,你们也好早早下去陪着?若是如此,本宫不介意先送你们去地下等着!”

    微带着愠怒的低沉声音让君澜殿内哭哭啼啼地担心这嘉睿帝的一众妃嫔皆是蓦地没了声音,皆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殿外缓步走进的沅馨艺,半晌没有人再出声。

    沅馨艺见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便头也未抬地进了君澜殿嘉睿帝的寝殿。

    将将才踏进寝殿,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浅笑,让沅馨艺蓦地顿住了脚步。

    不可置信地走过屏风,却见嘉睿帝正脸色苍白地斜靠在床榻之上,眉眼温润地看着她。而慕惟楚和上官梓淳亦是在一旁掩了笑意,淡淡地笑着。

    沅馨艺知道必然是方才殿门外的那一番话被他们听去了,是以才会现在这样,但那又何妨。

    微微湿了眼眶,沅馨艺缓步走到嘉睿帝的身边坐下,轻轻的避开了他胸口的伤口,哽咽着埋进了他的怀里,一如小时候睡不着时那般的依赖着。

    “父皇,你可知今日,你把我们都吓死了。”低沉而哽咽的声音自嘉睿帝怀里轻轻的响起,带着那浓浓的后怕,让嘉睿帝微微有些黯然。

    勉力勾了勾嘴角,嘉睿帝抬手想要将她自怀里拉起,却发现她不知为何竟固执地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久久不愿起来。

    无奈地笑了笑,嘉睿帝宠溺地由着她抱着,赖在自己的怀里,可眼眸里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伤感。

    过了不知多久,嘉睿帝沧桑而又低沉的声音才又想起在君澜殿静默的室内,隐隐地带着不舍和眷恋,“艺儿,若是有一日父皇真的……真的离开你们去找你们的母后,你和你哥哥还有鑫儿,一定……一定都要好好的。无论江山如何,父皇只要你们,一切顺遂。”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让沅馨艺听得心惊胆战。

    离开你们去找你们的母后,什么意思?

    心中似乎有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实猛地爆裂,沅馨艺不可置信的自嘉睿帝怀中抬眸,神色凄然地看着殿中的几人,却见他们眸中皆是一片……深沉的痛楚。

    大殿在沅馨艺不可置信的眼眸中蓦地陷入一片肃静的沉默,带着那沉沉地压迫感,重重地压在了沅馨艺的心里,也重重地压在了其他人沉甸甸的心间。

    喟叹一声,上官梓淳终是低垂着眉目,说出了那个他自始至终无法接受的……残忍现实。

    他才刚刚回来,刚刚带着新婚的喜悦回到他的父亲和弟妹身边,刚刚才带着冉冉升起的希望向往着崭新的生活,可老天却是残忍地将这唯一的期许都带走,让他的父亲在他还没来得及承欢膝下的时候,便中了这样的毒。

    何其残忍!可他,却不得不面对!

    “艺儿,容息的那一把剑上,抹了最烈性的毒药,所有太医都已然诊治过了,虽然我和惟楚于最后关头打开了容息的剑,可父皇到底还是受伤了,而那个毒,却是……见血即有效。”

    低低沉沉的声音,却是将沅馨艺眉目间将将才燃起的淡淡希望蓦地浇灭。

    惊恐地看着殿中神色凄然的三人,沅馨艺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却是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忍而血腥的现实。

    她才到这个时代半年,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报答她父皇的养育之恩,却就要……分别了么?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么?

    不!

    上一世她已然深深地体会过这样的痛楚,这一世,她绝对也坚决不要再体会一次。

    似是想起了什么,沅馨艺蓦地敛了眉目便往外走去,慕惟楚伸手想要拉住她,却终究还是徒然。

    微微轻叹一声,三人皆是低垂了眉目,黯然地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身影消失大殿的门口,娇小而柔弱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凄凉而孤寂。

    他们知道,这样的事实太过突然,也太过无法让人接受。可偏偏,便是你再不愿接受,老天却到底还是狠了心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还未等他们从沅馨艺的决然离去中回神,沅馨艺却已然带着云墨再度回到了君澜殿内,眉眼间隐隐的期冀竟让他们,微微有些不舍。

    顺从地由着她让云墨从上到下地将嘉睿帝的伤势重新检验了一遍,嘉睿帝的眉眼间淡淡地皆是释然的痛楚。

    只是他眸中隐隐含着的那一抹不舍和眷恋,到底还是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他们都知道,沅馨艺兄妹三人,对于嘉睿帝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朝堂之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朝政上的雷厉风行,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他日沅齐鑫的顺利登位和沅馨艺一世的安好,而如今……

    微微低垂了眉目,云墨有些不愿说出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沉吟了片刻,云墨蓦地跪地,低垂着头,稳重而成熟的声音里带着让沅馨艺绝望的凄凉,缓缓响起在君澜殿内,“回主子,陛下所中之毒,是……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蚀骨……中毒者一旦沾上,不止是见血起效,且中毒者只有不超过……半年的性命!”

    “半年的性命……”沅馨艺失魂落魄地低低重复着,眸中却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奔涌。

    她曾发誓这一一世,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些得来不易的幸福,好好地竭尽自己的所能护佑自己所珍惜之人,可却是因为她,她的父皇才将自己置身险地,才将自己落得这个中毒只剩半年的……结局。

    曾经还笑颜如花的倾城容颜此刻早已清泪两行,她缓步走到嘉睿帝的身边,轻轻地趴在他的胸口,泪水却仍是不可抑制地自眼角流下,“父皇,你……你让我和哥哥还有鑫儿怎么办?你是一国之君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将自己如此这般……置于险境……”

    本是责备的话语,可是说到这里沅馨艺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