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梓淳和慕惟楚面面相觑,竟一时没了主意。

    而习惯了沅馨艺素来的淡漠疏离,竟让一旁的侍女们也都有些无所适从,是以放着喜服的房间竟在一时间陷入了莫名的静谧。

    就在慕惟楚终于要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们二人的时候,嘉睿帝爽朗的笑声自门外传来,“艺儿这丫头,倒是许久没有这般无所顾忌了。”

    似是而非的感慨,却让沅馨艺和颜轻伊停住了互相谦让的举动,说不清的表情却都是一片绯红。

    随后而来的沅齐鑫见自己的长姐终于又变成了昔日那个有些任性,却又无忧无虑和惠公主,眸间也是隐隐的笑意。

    扫了扫一旁近日才回到他们身边的哥哥,还有即将成为他姐夫的,慕惟楚,不知死活地笑着调侃,“长姐如今也是越发地注重衣着了。本太子可记得长姐以前素来都是淡色为主,且有什么穿什么,如今倒是为了这嫁衣执拗上了。”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慕惟楚,眉宇间都是淡淡的温暖。

    沅馨艺闻言,却是狠狠地瞪了瞪沅齐鑫,幽幽地开口,“如今鑫儿是越发的有主见了?那如此看来,本宫这隐居逍遥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言外之意,那些昔日沅齐鑫让她帮着处理的政事也该物归原主,有他自己处理了。

    作为当朝太子,虽是十岁的稚龄,却到底也是皇家长大的孩子,又怎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尴尬地看了看一旁但笑不语的嘉睿帝,又可怜兮兮地望了望上官梓淳,见哥哥和父皇皆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不得已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蹭到沅馨艺身旁,可怜巴巴地撒娇,“皇姐~你这是要新婚了哦,本太子可是把礼物都准备好了,你不能这么对弟弟哦?”

    虽是稚气未脱的容颜,却已然有了淡淡的英挺之气,此时配上他这无辜纯善的神色,倒是让众人微微有些无奈。

    这堂堂的一朝太子,素日里也是一副冰寒淡漠的模样,如今却是这般赖在这长公主的怀里,如个孩子一般撒着娇。

    殿内侍候的几名婢女似乎被与沅齐鑫等人陡然转变的行为方式给震惊了,竟半晌没有了动静。

    沅馨艺无奈地看了看怀里的幼弟,又淡淡瞥了眼一旁静默而立的侍从,无视他们眼中的惊讶,冷然挥手斥退了他们。

    浅笑着戳了戳沅齐鑫的额头,沅馨艺眸间是深深的温暖和满足,望着侍从们仓促逃离的影子,沅馨艺终于忍不住指着沅齐鑫笑骂,“鑫儿,你这太子素日太过严肃,今日这不过尔尔的转变,竟将那一帮子的侍从们皆是吓得没了主意。如此看来,以后也就只能偷偷地跟本宫撒娇了,哈?”

    虽是淡淡的调侃和指责,可沅馨艺眸底却仍是无法忽视的宠溺,对于这个弟弟,她更多的便是希望在这个纯真的年纪里,他可以有一些最纯真的记忆。

    便是他日皇位之争无法避免,也能让他孤坐高位的日子有些美好的回忆。

    嘉睿帝闻言,亦是眉目柔和地轻笑着。

    这个操劳了半生也凌厉半生的帝王,终于看见了自己最爱的之人留下的三个儿女平安康健。

    虽然有些担忧依旧无法抹去,但他始终祈祷,这一生,他的孩子们可以真正的摆脱上一辈所有的恩怨,幸福的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美满生活。

    可到底有些事情,难以预料,就如之后的容息,还有……太多无法预计的……错过。

    当然,此时的他们怎会去想那么多,所在意的在乎的无非是半个月之后,那千里红妆,万民同贺的盛景。

    因为那是他们一直期待的……幸福。

    微微敛了敛神色,嘉睿帝淡笑着看着依旧拽着衣服不松手的二人,眸中却是淡淡的怀念。

    他喑哑了声音,黯然开口,“这嫁衣火红似火,穿在你们二人身上都会是极美的。但无奈这是艺儿的母后,于临去之前替艺儿亲手缝制的。她说,此生无法亲眼见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人,便也只能亲手为她缝制一袭火红嫁衣,算是圆了做母亲的心愿。”

    眼角微微看了看一旁的上官梓淳和颜轻伊,微微顿了顿,略带歉疚地低声开口,“所以便只能委屈颜丫头了。”

    颜轻伊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亦是微微有些愕然,还有些伤感。轻轻摇了摇头,她淡笑着说了一声,“无妨,既是这样,更该由公主穿上这一袭嫁衣,才最为妥当。臣女再看就是了。”

    微微抬眸,便看到上官梓淳有些黯然的神色。

    颜轻伊知道,他是又想起他的两个母亲。

    上官府湮灭之前,江后与上官家因了他名义上母亲的原因,本就与上官一族私交甚好,时不时也会传了他这个侄子进宫,是以在上官梓淳的印象中,到底还是残留了对这个母亲的些微印象。

    而那个将他托付给嘉睿帝,又冥冥之中将他送回他亲人身边的名义上的母亲,上官梓淳更是说不出的感激。

    是以,嘉睿帝轻轻浅浅的一番话,却是撩起了他的思绪。

    若是他的母亲们,都能看见他不久之后娶妻生子的喜事,该有多好……

    似乎是感应到了上官梓淳的哀愁,嘉睿帝微微有些黯然,到底还是他们欠了这个孩子的。

    抬眸看了看房间四周,瞥见了另一个衣柜顶上放着的一套喜服时,嘉睿帝的眸光微微有些沉痛,却还是很快地掩饰了过去。

    抬手向着上官梓淳轻轻招了招,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让上官梓淳有些迷惑。

    随着他的方向而去,上官梓淳神色莫测地看了看,亦是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那一袭红袍。

    抬眸不解地看着嘉睿帝,上官梓淳没有说话。

    倒是沅齐鑫和沅馨艺二人,忍不住爆棚的好奇心,嬉笑着指了指那一袭红袍,轻声开口,“父皇,那一袭红袍是谁的呀?不会……”

    话音未落,嘉睿帝无奈地瞥了眼这恢复本性的兄妹二人,微微有些无奈,“那是你母后留给你哥哥的。只是不知……能不能穿。那时候,朕和你母后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我们的身边,却又都想着尽一尽父母的职责,是以在你还小的时候,便估摸做了出来。”

    语毕,眸中竟隐隐有些伤感。

    即便是杀伐决断,主宰的帝王,面对骨肉分离的无奈,却亦是无能为力。

    望着周身都淡淡地散发着哀思的二人,沅馨艺忽然有些心酸,却又有些庆幸。

    现代之时,她亦饱尝了同父母离散的苦痛,跟沐风一起成为无父无母的依靠,而这一世,她和像极了沐风的上官梓淳终于都收获了他们的亲情,还有无与伦比的……幸福。

    巧笑着指了指二人,沅馨艺刻意而为的调侃,微微冲散了这淡淡的哀思,让喜庆的气氛重又盈满整个房间。

    “你们二人这是要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么?小心嫂嫂跑了。”略带娇嗔的话语,满满的调侃让嘉睿帝和上官梓淳额角的青筋隐隐地跳了跳。

    正想开口笑着训斥,却见一个侍从匆匆自门外跑进来,那急迫的样子让沅馨艺微微有些无语。

    这又是发生什么了?竟这般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