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琳送鞋

    师生们的十多次辛苦劳动,使学校面貌焕然一新。所有杂草除尽了,昔日的高坡、田埂铲掉了,昔日的坑坑洼洼填平了,展现在师生们面前的是一片片开阔、平整的场地。篮球场在校道的西边,篮球架是用两根长木柱、几根短木和几块木板制成的,跳高架是老师们自制的,跳远的沙坑是师生们动手挖的,拔河绳是同学们捐献的苎麻由师生编制而成的。学校又从紧张的办公费中抽出一部分资金,购买了乒乓球、羽毛球、篮球、排球、足球等。乒乓球台是用砖砌的,上面抹了一层水泥,称为水泥乒乓球台。

    学校一手抓建设,一手抓教学管理,认真开展各项教研活动,老师们的授课水平不断提高。教务处提出的“五个一”活动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尽管工作很忙,秦小恒却不忘抽出时间来到离学校一里多的供销社看望李佳晶。有时候,陈爱琳看见秦小恒在李佳晶房间里与家晶闲聊,也没事找事地进去与他们谈谈,还为秦小恒递上一杯茶。三人看上去非常融洽,但各有心境:秦小恒对佳晶仍是一往情深,常常来看望她,以免使两人的感情淡薄;李佳晶心里爱着秦小恒,但她只能把这种爱悄悄地埋藏在心里,不敢半点儿外露,以免旁人笑话自己;陈爱琳深深地爱着秦小恒,同时非常担心他们旧情复发,看着他们那见面后难舍的样子,心里像打破了醋坛子,酸涩得很。为了进一步与秦小恒接触,陈爱琳经常到洛江中学,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寻个机会跟秦小恒侃上一会。一天下午,陈爱琳像一朵美丽的彩云飘到洛江中学,找到秦小恒后,悄悄地跟他说:

    “小恒,我给你带来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他轻声问。

    “我给你做了一双布鞋,不知你穿着合适不?”

    陈爱琳的热情、主动、大方,倒使秦小恒有些腼腆,他担心老师们看见了说些笑话。如果推辞,又怕伤了爱琳的心,她这几年来,一直照顾自己母亲,关心自己,就像是自己家里人一样。他把她引到自己所住的卧室。陈爱琳扫视了一下室内的环境,房间里有三套高低木床,每套床上上面放着木箱等其他生活用品,下面铺着被子,显然,这里住着三个人。但现在室内只有他们二人,爱琳多么想秦小恒对自己热情一点,甚至拥抱一下自己,如果他不大胆,与自己拉拉手也好啊。她深情地望着他,递给他布鞋,他接着了,又把它放在床上。爱琳不满意他这种举动,悻悻地说:

    “你就不试一试?来,穿上,看合适不合适?”

    小恒知道她的倔脾气,只得穿上。她在他的脚尖上按了几按:

    “怎么样?满意吧!”她话语里含着笑意,脸上却带着羞意。

    “合适,很合适,谢谢你!”他感激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要你谢啦,你瞧不起人?”爱琳气愤地说,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不要生气么,你叫我说什么好?”小恒态度温和,笑着说。

    “只要你不说‘谢谢’。”她的脸涨得通红。

    “那……辛苦你了!”他的脸也涨红了。

    “这还差不多!”她十分满意地瞄着他。

    这时,室外传来一女教师的呼叫声:

    “秦主任在屋里吗?”话音刚落,郑娟娟老师就进来了。她被秦主任面前的这位美女惊呆了:娟秀苗条,浓浓的眉毛,黑亮的眸子闪着诱人的光,清秀的蛋形脸儿微泛红润,薄薄润湿的红唇似乎还在翕动,两条乌黑的长辫搭在背部。

    秦小恒指着陈爱琳介绍说:

    “这位就是蒋弯老师的表姑,也就是在我读大学期间照顾我母亲的陈爱琳。”又指着郑娟娟说,“这位是我们学校的郑娟娟老师。”

    郑娟娟又仔细打量着陈爱琳:身着一件紧身红棉袄,下穿一件笔挺的灰色长裤,更加凸现出她那苗条的身躯。那秀美的面容,凛然的眉宇,欲言的眼睛,大方、洒脱的神情,尽显出农村姑娘那种超俗的气质。

    “真是一位好女子,美若天仙,善良有德,品貌俱佳呀!”郑娟娟赞扬着说。

    “郑老师也太过奖了,”陈爱琳瞧了瞧郑老师,对她的美貌也十分欣赏,说,“郑老师文化高,是一位美女教师呢。”

    “多谢你的夸奖,我来洛江中学几个月,还没有人说我是美女教师呢。”郑娟娟一脸笑意,又对秦小恒说,“秦主任,我们教研组拟好的语文期末复习提纲交给你看看,我找了你好一时呢。”说着,递上一叠材料纸。

    陈爱琳见他们商量工作,没有插话,只是一会儿瞄瞄郑娟娟,一会儿瞅瞅秦小恒,好像想从他们的言语和神情中捕捉些什么。她扭捏了几下身子,觉得没有机会与秦小恒单独闲聊,况且自己的事情已经完成,终于决定告辞:

    “郑老师,小恒,你们忙着吧,我走了。”说完出去了。

    秦小恒想说什么,却被郑娟娟抢着说了句:“喔,你慢走!”

    郑娟娟瞅了瞅好像有些尴尬的秦小恒,从头上看到脚下,对他脚上的新灯芯绒布鞋十分感兴趣,便笑里带讽的说:

    “我到处找秦主任,没想到秦主任正金屋藏娇呢,人家说你老实巴交,依我看——你是……老实一包蛆。”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

    “你,别误会,她是蒋弯老师的表姑啊!”

    “我误会什么啦,人家给你送布鞋,关我什么事?!”郑娟娟装出生气的样子。

    “是啊,我,我用词不当,不该说什么误会。”秦小恒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似的说。

    “其实啊,你这个误会,本无所谓有,本无所谓无,你要是有什么心,就是误会;你要是无什么心,也谈不上什么误会。”郑娟娟抬眼望着秦小恒,收敛了刚才生气的脸色,微笑着说。

    秦小恒揣摩着她的这模棱两可的话,一时摸不透其真正的意思。郑娟娟又说:

    “现在的人,尤其是参加了工作的,大都是买鞋穿,并且是油光发亮的皮鞋,那穿布鞋的,好像有些土气,”郑娟娟担心秦主任见怪,又说,“当然,我不是说你土气,你别见怪啊。你一个中学教务主任,还是穿皮鞋好,要显得有气质。要不,我星期天到县城办事,替你带一双回来。”说完轻声笑了笑。

    “那——,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不用。”秦小恒委婉地说。

    “看来,送皮鞋的不要,送布鞋的却要,你这乡土人情还挺浓呢。”

    “唉!这种感觉你是不懂的,我也无法跟你解释。”他叹了口气说。

    “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啊,有时候是有些不尽人意,你想得到的,它却很难得到,你不想得到的,它却有机会来了。比如这鞋,人家姑娘送给你,实际上是送你一颗心,你收吧,心里不一定十分情愿,不收吧,又怕伤了人家的心。”她瞅了瞅秦小恒,又笑了笑,说,“秦小恒,你说是吗?”

    “别把自己当诸葛亮,瞎猜想!”秦小恒也勉强笑了笑。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只是诸葛亮,而且还是孙悟空呢,可以钻进牛魔王的肚子里,看得清牛魔王的内心。”她歪着头,瞥了他一眼,笑笑说,“你呀,应该早做决断,不要误了人家姑娘的大事呢。”

    “你还挺关心人的,你就不关心关心自己。”他微笑着。

    “我呀,可能关心我的人现在还没向我提出什么呢。”她的脸有点红了。

    “比如——,蒋弯,是吧。”

    “别老是蒋弯蒋弯的,我们只是师范同学而已。”她有些不高兴了。

    这时,彭振勇、左贵廷、蒋弯等老师进来了,他们逗着秦小恒:

    “秦主任,刚才走的是你的什么人?是不是未婚妻啊!好漂亮啊,我当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找董永呢。”彭振勇羡慕地说。

    “是啊,秦主任,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你的吗?你真有福气啊。”左贵廷也笑笑说。

    蒋弯一言不发,脸红一阵白一阵,因为陈爱琳是他的表姑,关于李佳晶、秦小恒、表叔陈永旺、表姑陈爱琳等的恩恩怨怨,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时,秦小恒瞟了瞟蒋弯,极不好意思地说:

    “请大家再不要说这些笑话了,他是蒋弯老师的表姑。我们是一个大队的,我们原先认识,也很熟悉的。”

    蒋弯为了不让大家说笑话,也插话道:

    “刚才来的是我的表姑,她与秦主任是很熟悉的。”

    “哦!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蒋老师的表姑。”左贵廷话里带着愧意。

    “没事,没事,说点笑话也没什么。”秦小恒笑了笑。

    尽管秦小恒不在意什么,蒋弯似乎也不怪罪,可彭振勇、左贵廷还是面面相觑,尴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