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琳激情示爱

    辞别了方伟,秦小恒在县城里转了转,才进入车站乘车,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家。才进门,就看见娟秀靓丽的陈爱琳正在一大木盆里麻利地搓洗衣服。见秦小恒进来,她抬头瞄了他一眼,她那鹅蛋形的脸忽而羞红了,扭头甩了甩耷拉在脸下的马尾巴秀发,马尾巴秀发也懂得主人的意思,忙飞到主人的背脊上。她穿一身红花紧身棉袄,浅蓝色裤子,白色球鞋。她那桃花似的脸也把秦小恒的脸逼得通红,他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儿窘迫。但还是嗫嚅着说:

    “爱琳,又辛苦你了!这……这衣服可以放到明天早上洗,今晚洗了又不能晒。”

    “不能晒就不能洗啦!这是你在大学里带回的脏死了的被套呢,被套里外都是黑漆漆的,只巴(好像)是几年没洗呢。盆里的水都洗黑啦。”爱琳说着,微笑着瞧了瞧他,又说,“洗了后晾到晒衣杆上,夜里没人偷去的!明早我没工夫过来呢。”她抬头瞅了他一眼,又在盆里搓洗着。

    “那……真谢谢你!”他红着脸,难为情地说。

    陈爱琳似乎对“谢谢你”三字很不满意,忙嘟哝着嘴,生气地盯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把才放在舌尖上的话咽了进去,只低头搓洗着被子。

    秦小恒朝厨房走去,见母亲正忙碌着做饭,便帮着在灶里续柴。母亲那枯槁的脸上满含着笑容,看着儿子说:

    “恒儿,今天去县里报到,该有个好消息吧,是不是分到大城市里工作啦!”望着母亲充满希望的眼神,秦小恒实在是不好回答,但他不想把自己有可能分到农村中学的消息告诉母亲,只得含糊着说:

    “那……等着吧。”尽管只是一句敷衍的话,还是给母亲带来了无限欢喜。

    陈爱琳搓洗完,又提着满满一木桶衣被向屋后的洛江河走去。清澈的洛江河静静地慢慢地向东流淌着。向西望去,一抹晚霞映红了较宽阔的河面,也映红了陈爱琳的清秀的脸蛋。西下的霞光照耀着她的眼,在他的视线中,洛江河面好像跳荡着鲜红的火焰,在这火焰中,淡淡的雾气在向上蒸腾着。她又俯首向下,自己那俊秀的身影也似乎在看着自己,虽然河水在缓缓流动,但她那倩影总像定格在镜子中,一点儿也不移动。她现在比以往更加注重自己的容貌了,因为,因为她深深地爱着秦小恒,她不顾洛江河畔人们的各种议论,并且已经把这种爱在秦小恒的家里践行了四年之久。至于“秦小恒现在是否爱自己,一切由命运安排吧。”她俯下身子,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麻利地清洗着衣被。

    不知什么时候,秦小恒轻轻地来到她的身旁,帮她清洗衣被。她好像有一股从没有过的甜蜜感流遍全身,脸上像被火烧似的发热。她深情地瞅了瞅他,甜甜地说:

    “你歇着吧,让我清洗。”

    面对着如此温情的陈爱琳,秦小恒心中充满着感激,但不知如何面对,如何应答。他觉得自己淹进了多味的水中,是甜……是辣……是涩……他尝不准,更说不出。他还是与她一起清洗完衣被,然后秦小恒提起装满衣物的木桶离开水边,沿着砖块和木桩楔成的坎道一步一步地向上。陈爱琳紧紧跟在后面,看着他那后脚步一步一步地向上、向上,心中有一种从没有过的甜蜜感,这种甜蜜感又引导她进入一种更加幸福的遐想,不知不觉地,她的嘴角洋溢出淡淡地微笑。两人走完坡坎来到屋后的树林边,陈爱琳感觉到自己还带着笑容,又唯恐旁人看到,一股羞涩立即替换了刚才的笑容,她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激动的心促使她快步走到小恒的前面,她拦住了小恒,羞红着脸,说:

    “小恒,你……在大学里,谈了女朋友没有?!”

    秦小恒迟疑着,说谈了吧,是假话,说没谈吧,也不适合这种场合。但还是嗫嚅着说了出来:

    “没……没有。”忽而又说,“你有了对象没有?”

    “没有!”陈爱琳紧接着说,“这洛江河两岸经常有人给我做媒,也有一些帅小伙子主动找我谈这个事,都被我推了,为这个,我真得罪了不少人呢。”她显出一种难为情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

    “因为我要帮助一个人!……帮助他照顾老母亲,帮助他读完大学,还因为……他是洛江河畔……我最喜欢的……好弟弟。”陈爱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眼圈润湿了,眼泪好像要掉下来,她忙用手擦了擦润湿的眼睛。

    秦小恒不知说什么好,只呆呆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她。

    “现在,大学毕业了,你也应该在大城市里找一份好的工作,娶上一个漂亮的妻子。”她睁大眼睛瞅着他,又说,“你姐姐虽然人长得不比别人差,说话办事也不比别人差,但姐姐文化很低,还是五年前跟你在扫盲班学的。”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小恒的神色。

    秦小恒一副坦然的样子,只淡淡地说:“你应该找个好的婆家。”

    “谢谢你为姐姐操心!”爱琳羞红着脸,笑着,望着他,试探着说,“……如果……如果你瞧得起姐姐,带上姐姐去城里,那就是姐姐这辈子的福分呢。”

    “去大城市里工作?……恐怕很难,我可能要回到我们洛江河畔教书呢。”秦小恒说着,现出一脸苦笑。

    “你呀,说这话就是没有出息,人家考大学就是为了脱离这个穷农村,为了进大城市,为了升官发财,你……你还是那个穷酸相!”

    “你看我是一个当官的料吗?”秦小恒笑了笑。

    “当官不当官那是人的机会,但是,大学毕业了,到大城市工作,我们洛江河畔的人也都为你高兴。你也不想想,我们祖祖辈辈在这个洛江河畔的乱泥巴地里种地,面朝泥水地,背烤黄日头,又落成了什么?现在,你有了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分配问题不是我说了算,听说我们洛江河畔要创办一所新的初中,我还真想到这所学校教书呢。”秦小恒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而拿这句话逗逗陈爱琳倒是真的。

    “你呀,真是没出息,我还真是瞧不起!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毕业生,要是再回到咱洛江河畔,你看人家是怎么笑话你!”陈爱琳瘪瘪嘴说。

    “大学生回农村,人家怎么想,怎么看待我,我不会在乎的。”

    “你真苕(傻)!你到了城里,把你妈也带去,让她老人家享享福。——如果,如果……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姐姐,把我也带去,帮我找一份事做,我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你妈,让你好安安心心地搞工作,这……多好啊!”

    “你说得倒是容易,像捏粑粑那样简单,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呢。”

    “你呀,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读了四年大学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人,要学得滑稽一点。”

    陈爱琳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心里又有一丝高兴:他如果到大城市里工作,那说不定还瞧不起咱农村人?他如果真的到我们洛江河畔的新初中教书,说不定……

    他们进入厨房,秦母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子。陈爱琳像在自家一样,给秦小恒满满的盛了一碗饭,用双手递给他。秦小恒反而有些拘束,他迟疑着接过饭碗,默默地吃着——他慢慢地往嘴里扒着饭菜,无论怎样咀嚼,都难以品味口中食物的味道。陈爱琳一边吃一边瞅着他,本想找几句话说一说,但见他那默不作声的模样,也就打消了聊几句的念头。倒是秦母非常高兴,这种场合像是与儿媳在一起,也是她祈盼的家境,至于儿子是否娶她,那是另一回事。

    晚餐终于结束,陈爱琳抢着收拾碗筷。待爱琳来到正屋,秦小恒说了声“谢谢你!”陈爱琳听了极不高兴,她瞪大眼睛,愤愤地说:

    “谢什么?我在这里照顾你妈已经四年了,你说得完这‘谢谢’吗?”

    秦小恒讨了个没趣,不好意思地说:

    “我是敬重你,你不要多心。”

    “我多心什么,只是……只是你不要多心!”她说完,那张秀脸像小孩似的由“阴”转“晴”了,还望着他嫣然一笑。

    他们随便聊了一会儿,秦小恒把她送出门外。没走几步,秦小恒说:

    “你慢走,我很困,不远送了。”

    陈爱琳心里十分不快,她就是想与他在村子里一道走一走,让人们看一看,我陈爱琳与秦小恒这个大学生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原先那些对自己说风凉话的人们。可是,秦小恒却使她多么失望,她那沉重的双脚艰难地向前移动着。

    送走了陈爱琳,秦小恒回到房间里,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他心里一团乱麻,实在理不出头绪:大学毕业后的去向……李佳晶的处境……如何对待陈爱琳……他脑海里没有一点儿高兴,只有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