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面如死灰的模样,叶沐遥自然是也见着了,不过她倒是不预备知会叶云清,毕竟母子之间生了龃龉,那滋味儿一定是不怎么好受。

    虽说中风几乎是无药可治,只能慢慢调养着,但老太太因着身子保养的极好,说不准也有救治的机会。不过眼下看着叶云清的模样,自然是不大好办了。

    叶沐遥在旁人并未注意到的角落,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当下更是眼泪盈盈,好不可怜。

    “姑母,您怎能如此言道?就算是只有一分机会,咱们都不能放过啊!”

    叶沐遥声音不好,主卧中的丫鬟自然是听了个分明,一个个都暗自打量着叶云清,心下对这个姑奶奶的冷心冷情也算是见识到了。

    见着周围丫鬟婆子的眼神儿,叶云清面皮一阵红一阵白,她也知此事自然是不好推拒了,要不然被大哥知晓的话,定然会将自己赶出府去。

    “既然沐遥对子望的医术如此有信心的话,那自然是要试上一试,若是将母亲给治好的话,姑母我自然也是极为欢喜的。”

    叶云清望着叶沐遥,面上笑意越发僵硬,眼中也透出一丝杀意,恨不得将叶沐遥给生吞活剥了!

    真真是白莲那贱妇的女儿,与白莲一般让人厌恶!

    之于叶云清的厌恶,叶沐遥自然是毫不在意。不过她既然答应了此事,自然是极好了。

    叶沐遥眼带笑意,眉眼弯弯,遮住了凤眸中闪过的一丝冷光。

    既然叶云清将此事应下了,尉迟津自然也不好耽搁,当下便给老太太诊了诊脉。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锦帕之上,尉迟津眉头微蹙,看不出心思。

    叶云清站在床榻之前,眼神阴霾,一旁伺候的涉芙涉蓉看了,心下惊疑不定,但倚着叶云清的身份,也不敢乱嚼舌根,生怕惹祸上身。

    等到尉迟津诊完脉后,便直接起身,抚了抚袖襟,眉头也舒展平整,直接开口说道。

    “其实祖母的身子并未如同咱们想象那般严重,只消用药好生调养一番,虽说不能恢复如初,但也能开口了。”

    尉迟津每说一句,叶云清的眉头便蹙的更紧。等到尉迟津尽数说完之后,叶云清这才开口了。

    “既然子望心下有数的话,那便赶紧将方子开下罢!早些将母亲的身子给调养好,我这心里才能舒坦。”

    叶云清面上带笑,但不知为何,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寒意。

    闻言,尉迟津当即便笑道。

    “子望定然不负众望。”

    尉迟津话落,便径直走到外间,将调治中风的方子落于笔下,写好之后,这才交予了大丫鬟涉芙。

    涉芙涉蓉这两个丫鬟,深得老太太的宠信,教养一点也不差,自然是识字的,当下便将尉迟津所写的药方看了个分明。

    叶云清听闻尉迟津信誓旦旦的保证,当下银牙紧咬,几欲被叶沐遥夫妇给气了个仰倒,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当真是极为难受。

    开好方子之后,叶沐遥与尉迟津自然也不好再在常青院多留,二人便带着铃兰径直到了叶沐遥往日所居的碧瑶居住下。

    眼下叶沐遥身边仅有铃兰这一个大丫鬟跟随,霜华苑那边不能少了人看管,碧玉武功极好,所以留在太尉府自然也能让叶沐遥放心。

    不过叶沐遥私下里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了碧玉,毕竟司吉可是她给碧玉定下的良人,眼下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出入端庆侯府,都未曾带这个丫鬟回来,真真是有些思虑不周了。

    等到了碧瑶居之后,叶沐遥便也不去想这些琐事,与尉迟津一同入了主卧。丫鬟婆子们都知晓小夫妻新婚燕尔,正是感情好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没眼色的入内打扰。

    “沐遥,此举真的有用?”

    在到端庆侯府之前,叶沐遥便知会过尉迟津,告知他如若给老太太诊脉之时,便直接照实言道即可,只不过在开方子之时,定然要选取那分量出不得差错的药材。

    叶沐遥叮嘱的极为仔细,尉迟津自然是不会忘记。

    闻言,叶沐遥面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凤眸中显出一丝讥嘲之色,直接开口道。

    “阿津定然也看出来了,我那姑母可是极为贪婪之人,眼下她清楚了掌家的滋味儿,定然也是不会舍得将掌家权给交还出去。不过若是祖母身子好了的话,便可以将中馈之事交给心腹于嬷嬷。如此的话,叶云清这个出嫁的姑奶奶自然也是不好再在端庆侯府掌管中馈了。”

    叶沐遥如此一言,尉迟津便清楚了。

    因着叶云清不欲放权,所以自然也是不想老太太的身子好转。如此一来,叶云清动手脚的地方,便只能是在尉迟津给老太太开下的药了。

    叶沐遥望着眼神清明的尉迟津,他相貌清俊至极,不然一丝尘埃,便仿佛跌落天际的谪仙人一般。

    见着尉迟津如此模样,叶沐遥心下忽然升起一丝自惭形秽之感。她为了倾覆端庆侯府,行事如此狠毒,连病榻缠绵的老妇人都不欲放过,简直是恶贯满盈。

    如此脏污的自己,当真能配得上似尉迟津这般清俊之人吗?

    叶沐遥怕她辱没了尉迟津。

    尉迟津微微抬眼,便正巧撞上了叶沐遥含着水雾带着仓皇的眸光。尉迟津自认为自己极为了解叶沐遥,所以也清楚此刻的模样是真真有些心伤了,但他却不知晓是何缘故。

    晶莹的泪珠儿划过颊边,直接落在了暗色的桌面上,仿佛滴在了尉迟津的心头,让他心湖一震,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疼痛。

    “沐遥,你怎的了?可有人欺负了你?”

    一向宠辱不惊的尉迟院使,在见着自己夫人梨花带雨的面容之时,也罕见了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尉迟津并不知晓该如何劝慰叶沐遥,他以往从未安抚过旁的小娘子,所以此刻也变得口拙,说不出话来,只得一把将叶沐遥娇软的身子抱入怀中,紧紧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