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叶沐语腹中是白均禹的血脉,恐怕也是不能留了,可怜齐王府的嫡长子,便因着名不正言不顺而有性命之忧。

    不过叶沐语并未即刻将胎儿落下,想必心中也还是喜爱腹中的胎儿的,只是可惜了,她与白均禹一日未成婚,一日便没有名分,即便这个孩儿保住了,也是行苟且之事留下的祸根!

    叶沐语现下身量还未长成,若是落胎的话,恐怕也会损了根本。若是日后没了子嗣,恐怕叶云起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扶持白均禹。

    一个同时具有叶家与皇家血脉的孩儿,才是叶云起真正扶持白均禹的原因。他想让端庆侯府更进一步。

    现下,就看叶云起到底如何取舍了。是想要一个可能继承皇位的子嗣,还是存留明德帝的爱重。毕竟,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自然是不可尽数随了心意。

    碧玉见叶沐遥不欲开口,心下不由有些忐忑。若真是二小姐有了身孕,那小姐会如何出手呢?她们碧瑶居已经太过显眼了,万万不能让旁人再注意着。

    “小姐,还有一事。”

    碧玉声音并不算大,但也将叶沐遥从思绪中惊醒。

    “还有何事?”

    “甄老板想要见您一面。”

    今日出府之时,碧玉便遇上了甄史。甄史托碧玉给叶沐遥传个口信,为的就是想要见小姐一面。碧玉原本是不想应承的,毕竟婚前这一段时日,小娘子极为安分的待在闺阁之中,才能留下好名声。待嫁的小娘子可是连新郎官都不能见的,何况是一个并非血脉亲人的外男。

    但看着甄老板近日消瘦了不少的面容,现下显得极为憔悴,让碧玉于心不忍,便应下了此事。

    还有两日便是叶沐遥大婚之时。虽说甄老板对小姐有意,但以甄老板那副洒脱的脾性,想来也并不会生事。碧玉心下清楚叶沐遥的性子,知晓她对甄老板无意。且尉迟院使与小姐的亲事,可是明德帝亲口定下的,自然没有商榷的余地。即便甄老板还不死心,他与小姐也是有缘无份了。

    有缘无份或许还不恰当,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才更为贴切,不是如此么?

    听得碧玉的话,叶沐遥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她现下并未想好该当如何面对阿史,毕竟阿史的一番真心,她已然是辜负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刻见面呢?不过徒添伤感罢了。

    “碧玉,你有空便回了阿史罢,我俩还是再过一阵子再见面罢。”

    话落,叶沐遥面上便露出一丝疲乏之色,好似这一句话用尽了她身上的气力一般。叶沐遥自小便将甄史看做是亲生弟弟一般,着实是并无旁的感情,若是她再给阿史希望的话,那便与害人无异了。

    “是。”

    碧玉应了一声,而后径直走向红木柜子,从中取出一件狐皮大氅,给叶沐遥盖在身上。现下虽说已经回暖了,但这些时日万万不可出了岔子,所以还是注意些为好。

    碧玉见叶沐遥凤眸已然阖上,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而后将雕花木门仔细关好,省的吹入了寒风。

    待卧房中再无旁人之时,叶沐遥这才缓缓睁开眼眸,漆黑如点墨的凤眸中,哪里还有一丝睡意。

    与此同时,尉迟府中。

    此刻,当朝太尉尉迟恒远与一个姿容绝艳的少年郎相对而立。向来威严的面容,现下也带上了一丝无奈之色。

    尉迟恒远现下已然是接近花甲之年了,不过因着是武将出身,功夫极高,所以身子也很是硬朗,看着不过四十出头一般。长发束起,两鬓挂着点点银霜,旁的地方都是黑发如墨。与尉迟津的男生女相不同,身为武官之首的尉迟恒远,模样极为刚毅,剑眉入鬓,鼻直口方,也是极好的模样。

    “阿津,婚事便在府中办罢,无论如何,你骨子里流的也是尉迟家的血脉。”

    闻言,尉迟津凤眸中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尉迟家的血脉,真当他稀罕不成?若是可以选择出身的话,他宁愿成了师傅的亲子,也好过多了一帮不知所谓的血亲!

    “太尉大人说笑了,下官不过是孤儿罢了,幸得师傅抚养,这才长大成人。如若下官并未记错的话,下官的生母早便在生出下官之时,便已然去了。哪里能高攀的起贵府?”

    尉迟津面色冰寒,眼中的不耐之色根本并未隐藏。尉迟恒远也是浸淫官场多年,自然不会看不出,只不过他不愿承认罢了。

    听得此言,尉迟恒远也知尉迟津是铁了心要与尉迟府划清界线,这是他的长孙啊!怎的会如此冷血无情,难道这就是他手上挂了这么多条性命的报应么?

    “阿津,你怎的能如此言道呢?即便尉迟家对你并无养恩,但生恩你也是不能否决的。难道你真要做一个不孝不义之人?”

    尉迟恒远原本是想要好好的与尉迟津谈上一谈,却没想到这小子是个软硬不吃的,无论自己说些什么,他一句都不往向心里去,真是气煞人了!

    若非尉迟恒远身体不错,恐怕早便被尉迟津这般冷硬如石的态度给激怒了。前些年头,尉迟恒远本以为尉迟家的小辈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他早便做好了尉迟家没落的准备。

    尉迟恒远看着旁人家的小辈,一个个都极为出色,就连老吴那个庸医,收下的徒儿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当时尉迟恒远便觉得尉迟津做一个五品的太医着实是有些可惜了,将来顶天也就是个四品的太医院院使,无什么大用。

    后来,三皇子白均禹遇刺,尉迟津与刺客激斗之时,露出了尉迟家的子嗣在一出生满月之时便以秘法在身上刻下的标志。此刻,尉迟恒远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精彩绝艳少年郎,便是当年那个被王氏扔到山涧的孩童。

    也不知晓他这一把老骨头能不能经得住这小子折腾,若是将尉迟津带入宗祠之中,让他认祖归宗,尉迟恒远便也能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