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琼现下下颚蓄着短须,不过容貌昳丽自是掩饰不住的,此刻他正以手抚须,面上倒是一派淡然,不过叶沐遥倒是清楚,自己这个大师兄,心下定然是尴尬至极,毕竟名士都是极为在乎颜面的,柏琼自然也不例外。

    “不必多礼。”

    柏琼虚扶了叶沐遥一把,他也清楚眼前的小娘子是叶云起的嫡长女,眼下还有一日便要及笄了,自然是不好越矩,省的那帮酸儒的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当日你交予斐佑的书法,倒是不错。”

    当时柏琼见着柏翼然送来的书信之时,心下极为震颤,手上的书信自然是与当年池水瑶的笔迹别无二致,以柏琼的才华,自然能看出这算摘抄并未刻意临摹,反而似兴之所至,随手书写一般。

    但如若是这样的话,那此种字迹,便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柏先生谬赞了。”

    叶沐遥倒是极为配合柏琼,既然他想要卖关子的话,自己也不怎么急躁,毕竟现下心中有事之人,可不是她叶沐遥。

    记得当年柏琼便因着耐性不足而被父亲训斥了不知多少次,叶沐遥也在一旁看着。如今,她也是想猜猜,十多年过去了,自己这大师兄的耐性到底有无长进。

    柏琼心下自然是有些急躁,抚须的动作也大了几分。叶沐遥见此,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几分笑意,顿了片刻,直接开口道。

    “柏先生倒也是行踪不定,就连斐佑要寻你,也不是一件易事。”

    出了朝堂之后,柏琼现下的日子倒是更为肆意了,真不愧当年朝中之人对他的称号,名士的放荡不羁,他也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闻言,柏琼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心下也是掩不住的有些自傲。

    柏翼然的身份自然不是简单的,当年他年岁轻轻,便想出来闯荡,柏琼也并未制止,毕竟未经过风浪的雏鹰,永远不能展翅翱。柏琼本来以为,柏翼然在外闯荡不下去了,便会回到市井之中,过些安生日子,却也并未想到,他这个儿子也非池中之物,真让这小子闯出了一番名堂。

    眼下柏翼然的身份,柏琼虽说有些猜测,但也并不确定。

    他只清楚,家中的那个不孝子,现下应当是红袖招的掌柜,且红袖招背后之人,便是当今的明德帝。

    伴君如伴虎,柏琼也并未认为,明德帝这头心思缜密的猛虎,会真心想要将手中大权交到白均禹手中。

    红袖招便是京城暗中最大的情报网络,毕竟没有什么比青楼更为适宜收集情报了。所以即便是柏琼有着几分能耐藏身,最后也还是被柏翼然寻到了踪迹。

    “叶小姐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现下想要知晓的便是,你那一手书法,到底是与何人所学?”

    柏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之色,眼下看来,除了池水瑶自己,那种娟秀中带着几分傲骨的字迹,真真是不好写出,看那笔力,也不是眼前的小娘子能写出来的。

    更何况,两年前的叶沐遥,不过仅有十三而已。

    闻言,叶沐遥也清楚,柏琼大抵是将耐性耗尽了,索性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柏先生,我这手字,自然是有人教导的,要不然您认为还会有何人能写出如此笔迹?”

    叶沐遥并不打算将自己真实身份也吐露出来,如此并非因为她不信任柏琼,而是此事确实不好开口。

    毕竟在重活一世之前,叶沐遥也是万万不会相信鬼神之说的。

    柏琼眼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之色,叶沐遥对外说的身份,是池水瑶的嫡女。但明眼人都清楚,叶沐遥是当年从白莲腹中爬出来的女儿,所以柏琼自然不会认为,叶沐遥是因着与池水瑶母女连心,这才会写出如此笔迹的。

    “那叶小姐可否告知柏某,到底是何人所教呢?”

    柏琼现下眼中也带着一丝急色,毕竟当年他切切实实清楚池水瑶是已然离世了,这才惶急的调动手中势力,想要彻查当年在京中到底生出了何事,为何老师身子一向硬朗,便会突发急症去了。

    不过柏琼显然什么也并未查到,手中的势力反而引起明德帝的忌惮。毕竟颍川柏家也是世家大族,虽说在朝为官之人并不算多,在世家在颍川当地,可比皇族的名声要强上不少。

    因着如此,明德帝心里自然不会舒坦,所以便借着柏琼曝露的时机,将他手中势力一并给收走了。

    柏琼因着池渊之事,将颍川柏家的势力都给弄得土崩瓦解,自然为族老不容。他也便辞去了族长一职,过着大隐隐于市的日子。

    不过即便是大隐隐于市,柏琼在一开始也还是挂心着端庆侯府的动向,在他看来,池水瑶是个极为谨慎之人,怎么也不会因着跌倒导致难产而亡。

    当年侯府之事处处透着诡异,但柏琼手中并无可用的势力,根本斗不过叶云起。久而久之,便有些心灰意冷,反正当年故人,也没剩下几个,便也全然隐退了。

    等到柏翼然长大后,柏琼这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不瞒柏先生,正是您心中所知之人教授。”

    叶沐遥此言也算不得虚言,毕竟池水瑶当年的字迹,她自然是熟悉的很。

    闻言,柏琼当即一愣,随即白皙莹润如玉的面上,便露出一丝羞恼之色,直接厉声道。

    “死者为大,叶云起便是如此教你的吗?怎的做谎也不能挑些旁的缘故?”

    柏琼桃花眼微微眯起,其中的寒意丝毫未加掩饰,叶沐遥清楚,她这大师兄是真真怒了,当下便有些忍俊不禁,直直摇头道。

    “柏先生也并未有何证据,怎的便知晓沐遥是在口出虚言呢?”

    叶沐遥斜睨了柏琼一眼,眸中透着几分得意,当真是让柏琼不知该怎么反驳,毕竟他的确是没有所谓的证据。

    “即便是我没有证据,但柏某心下所想之人,在你这黄毛丫头落地之前,便早已离世了,哪里能成为你的老师,莫要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