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便听得下人进门来报,说是大公子到了。

    闻言,老太太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眸一亮,坐在主位上的身子也震颤了一下。眸光死死的盯着门口,眼中的期许之意半分也没有隐藏。

    叶乘风虽说年岁不大,但出生与勋贵之家,自然也不是个全然不经事的,见此,他心头微恼,狠狠的瞪了叶沐遥一眼。

    方才沐语姐姐说了,若不是沐遥姐姐的话,叶恪那庶子恐怕还在庄子里待着呢!看来沐遥姐姐真真不是他的亲姐,如若不然的话,哪里会做出这等蠢事?

    叶恪身子虽说照比他以前要好了不少,但与常人相比,仍是带了一二分不足,他面色仍是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健,身量颀长,照比往常病榻缠绵的模样,也确实是好了不少。

    叶恪本就生的有七分与叶云起相似,现下虽说面上尚带着一二分稚气,但却真真是极为出色了。身上的衣袍仅是普通的天青色锦缎,但穿在叶恪身上,便为他添了一二分飘渺之气,如若谁人不知的话,恐怕还会以为叶恪是修行的名士,半分看不出他是庶子出身。

    “阿恪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叶恪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极为正主儿躬身行礼,眉目清朗,真真让人生不出恶感。即便白莲不喜叶恪,也不得不说,这孩子除了身子差些,旁的却是极好。

    “不必多礼。”

    老太太自叶恪进门之后,面上便是止不住的笑意,此刻冲着叶恪招手道。

    “快上前,让祖母好好看看!”

    老太太面上的喜色旁人自然是看的极为清楚,白莲心下有些气闷,却也知此刻并不是发难之时,如若不然的话,惹得老太太与叶云起气怒,她的日子恐怕更不如以往了。

    白莲心有顾忌,但叶乘风可没有,他本就是府中唯一的嫡子,现下看着叶恪一个原本病殃殃的庶子,如此受老太太喜爱,他心下自然不忿。

    “祖母,你都不疼乘风了!”

    叶乘风蹭的一声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子,然后便先一步走到老太太身边,先占了位置,瞪视着缓步而来的叶恪。

    叶恪俊秀的面上含着几分笑意,望着叶乘风的眼中带着几分宠溺,但他心下到底是何想法,恐怕便只有自己才清楚了。

    老太太见叶乘风凑过来,心下也是极为欣喜,毕竟她虽说较为喜爱叶恪这个与云起生的极为相似的孩儿,但叶乘风乃是云起嫡子,更是没有不疼的道理。

    叶恪走到老太太身边,但叶乘风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望着叶恪,等到后者稍一接近之时,便狠狠施力一推。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物罢了!”

    叶恪身子本就不好,叶乘风年纪虽小,但在国子监待着,君子六艺却是没有放下,力道十足。

    这般一推,叶恪身子狠狠踉跄一下,随即便没有站稳,直接跌倒在地。

    见此,堂中众人皆是惊诧不已,白莲心下慌乱,忙朝向叶云起看去,发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冷色。

    “乘风,你到底在作甚?还不快将阿恪给扶起来!”

    白莲自然也不是个蠢的,自然知道此时不好忤逆叶云起的心意,当下便冷着脸,毫不留情的训斥叶乘风。

    闻声,叶乘风眼眶含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直对自己极为疼宠的母亲,此刻竟然为了一个鄙贱的庶子而责骂自己。

    叶乘风恨恨的瞪了堂中所有人一眼,而后便不管不顾的直接奔了出去。

    此刻,叶沐遥早便上前将叶恪给扶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演的不错。”

    既然尉迟津早便说叶恪的身子无碍了,那他怎的也不是叶乘风这个小娃儿一下便能推到的,现下这般作态,想来也是演给叶云起与老太太看的。

    见自己的举动被叶沐遥识破,叶恪面色未变,面色依旧苍白,只是一双凤眸中藏着些许警惕。他早便清楚叶沐遥不是个好相与的,却并未想到她如此细致,居然轻易将自己的心思给猜了出来。

    白莲此刻面上有些尴尬,直接冲着叶恪开口道 。

    “乘风现下还小,阿恪你惯是个大度的,莫要与他计较这些了。”

    闻言,叶恪面上仍是一派谦恭之色,直接答道。

    “乘风不过是无心之举,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见状,白莲面色不变,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叶恪这还是不过仅比乘风大了四岁,现下为人处事便让人挑不出一丝破绽,真真是个让人忧心的。

    叶沐遥自然也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叶沐语眼底流露出一丝惊慌,但没过片刻便恢复自如,倒也是长进不少。

    “逆子!”

    叶云起冷冷一拂袖,面上露出几分怒意,让白莲心下极为忐忑。

    叶沐遥倒是识趣,知晓此时多说多错,便也没有开口。白莲虽说爱子心切,却也并非愚钝之人,一时间堂上便有些诡异的沉静下来。

    “阿恪现下已然十二了,也不算小,去国子监倒是不大合适,莫不如便跟着为父手下的长史,多学着几分处事之道。”

    叶云起面上并未有什么波动,但此言一出,当下堂中所有人便静了片刻。叶恪不过是庶子出身,居然让他跟着长史理事,确实是极大的殊荣了。

    白莲凤眸瞪大,面上露出一丝震惊之色,望着叶云起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他如此为之,究竟置乘风为何地?难道就因着他叶云起自己是个庶子出身,所以便瞧不上她所生下的嫡子吗?

    “侯爷!”

    白莲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但叶沐遥却心知此刻并非是开口的好时机,毕竟方才叶乘风如此胡闹,叶云起此举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哪里是由得白莲能够辩驳的?

    叶沐遥快步上前轻扯着白莲的袖口,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叶云起见状,淡淡的瞥了叶沐遥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并未开口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