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遥在寝房中睡了一晚,翌日天光大亮,等她醒后,早早的便梳洗好了,等着今日盈园传来的消息。

    王大夫在民间虽说是有些名气,但到底不比宫中太医。要是宫中太医来侯府的话,恐怕还能看出一丝端倪,但民间的大夫,恐怕连那毒香的香料都无法认全,毕竟那龙涎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物,哪里是一个民间大夫就能辨识出来的。

    盈园。

    婉夫人现下仍是昏迷不醒,先前带着秀丽的娇艳面庞,现下已经苍白如纸,她七窍中涌出的血迹现下已经被下人擦拭干净,不过那种淡淡的血腥气还弥散在空气中。

    一位蓄着长髯老大夫坐在丫鬟搬来的杌子上,按住那只覆盖着丝帕的玉手。

    王大夫现下年纪已经不小,六十出头的年纪。按理说早便不应该出诊了,但耐不住端庆侯府家大业大,根本不是他这种市井小民能够拒绝的,所以这才在昨晚冒着宵禁被请出来。

    他昨晚为婉夫人诊治,发觉婉夫人脉象有些虚浮,想来是心火郁结所致。但心火郁结又哪里会让人昏迷不醒且七窍出血?

    王大夫行医四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他蹙紧眉头,再次仔仔细细探听着婉夫人的脉搏。

    “王大夫,婉夫人这是怎的了?”

    一个身着暗色长袍的老嬷嬷面上带着一丝忧色,开口问道。

    这老嬷嬷并不是旁人,而是老太太身边的于嬷嬷。虽说老太太看不上婉夫人区区一个媵妾,但婉夫人这事出的倒是诡异的很,看着倒不像是病症,而似后宅女子的腌臜手段。

    老太太当年也是从妾室熬上来的,所以对这些污秽的手段也是了解不少,甚至有些还亲自尝试过。

    不过婉夫人现下这般很是诡异,说是中了毒,但端庆侯府的采买都是极为严密,在账册上有迹可循,哪里能混入有毒之物呢?

    老太太心中忧心,作为忠仆的于嬷嬷自然也就被派出来,打探打探婉夫人这厢如何了。

    见有人发问,王大夫面上也露出一丝愁色,道。

    “我看不出这位夫人到底是为何昏迷不醒。”

    一听此言,于嬷嬷眉头便蹙了起来,需知,王大夫可是京中最好的大夫,要是他都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可该如何是好?

    “这位夫人脉象上显得虚浮,显然是心火郁结所致,但于嬷嬷你也清楚,心火郁结自然不会导致昏迷。可现下婉夫人一直昏睡不醒,老朽实在是无法啊!”

    王大夫本就苍老的面庞,经过一夜忙碌之后,现下也露出几分青白之色,面上更显沟壑纵横。

    于嬷嬷见状,仍是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道。

    “王大夫忙了一夜,也是辛苦了。现下先回医馆歇息吧!要是婉夫人身子不对时,老奴在派人将您请来。”

    于嬷嬷话说的很恭敬,但口气仍是那般冷淡,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高人一头也是应当的。

    王大夫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于嬷嬷淡淡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小丫鬟,后者意会,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绣着吉祥如意的锦缎荷包,躬身递给王大夫。

    “王大夫这般辛苦,万万不必推辞了。”

    其实王大夫本就没想过推辞,毕竟来官宦人家中出诊,无论病症看不看的好,也都会有打赏。自然了,荷包里的银钱作用自然不是只有打赏一途,实则便是封口,以免拎不清的人到府外胡言乱语。

    王大夫年岁也这般大了,自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满面笑意的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荷包,才道。

    “谢过老夫人赏。”

    话落,也不在这里久留,毕竟此处属于后宅,他一个外男也不好逗留时间过长,即便是医者,也容易引起谣言。

    王大夫走后,于嬷嬷皱眉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婉夫人,心中暗自揣测到底是何人下的手,才能让人无处可查,也无法可救。

    这般狠辣的手段,莫不是夫人罢?

    于嬷嬷想到此处,眼瞳一缩,面上也露出一丝慌乱,要真是夫人的话,此事便不好收场了。

    老夫人现下虽说想磋磨夫人,但却并未发落夫人的想法,毕竟侯爷现下为当朝宰相,一言一行当为天下表率,但夫人若是做出如此狠辣之事,到底该如何收场?

    于嬷嬷心头一震,疾步往常青院走去,现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先知会了老夫人才是正事。

    因着昨日请安之时闹出了那一档子事情,老太太一清早便知会了各院儿,说不必请安了。所以等到于嬷嬷到了常青院堂中时,发现堂中当真是有些冷清。

    老太太并不喜身旁人太多,所以便只留下涉芙涉蓉贴身伺候。

    老太太见于嬷嬷回了,轻轻对着装着上好老君眉的茶盏儿吹了口气,轻啜一口,这才将青花瓷的茶盏放下。

    “婉夫人无事了吧?”

    老太太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何婉不过是个媵妾罢了,要不是她不长眼在常青院的地界儿七窍流血昏迷不醒,就算在盈园无声无息的去了,也不会使得老太太意外,毕竟后宅勾心斗角有时比朝堂倾轧更为血腥。

    于嬷嬷福了福身子,然后才缓缓开口。

    “还是昏迷不醒,王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闻言,老太太缓缓抬眸,尚未浑浊的眼眸微微一眯,竟然带着些让人心悸的厉色。老太太毕竟长居高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自然不是普通后宅女子能成事的。

    “你看是怎的回事?”

    老太太轻声问道,似是并未觉得朝向奴才问话有何不妥。

    但老太太虽说可以无视这些劳什子的规矩,但于嬷嬷身为奴婢,自然不能逾越,赶忙躬身道。

    “老奴不敢妄言。”

    见于嬷嬷恭敬的模样,老太太眸中划过一丝满意之意,但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阿于,你我不必见外,说说你心中所想,我也好有个数。”

    见老太太坚持,于嬷嬷只得将方才她心中所想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