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厉琛没有想……不,应该说,他早之前有所预料了。

    所以当他身子遂不及防的往床上栽倒下去时,他千钧一发之际稍微侧了一点,这样的后果总算没导致于,他高大的身躯压到那个浑身是伤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女人身上。

    倘若他的身躯压到她身上,那种后果……想想都是她遭殃。

    怎么有伤还是这么乱来?

    莫厉琛眉心皱在一起,就在他倒下来后蓝希要有什么动作时,他伸手按住她肩膀,声音透着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眨眨眼,蓝希郑重其事的说,“跟你一起睡觉。”

    “……”

    眉心突突的跳,莫厉琛沉默两秒钟,无奈的说,“别闹。”

    说着,他就要动手将她拉起来,蓝希却抢先伸手,一根食指戳在他坚硬结实的胸膛上,“呐,之前的那些话,可都是你说的,我从头到尾没逼过你威胁过你一点哦。”

    明白她的意思,莫厉琛悄声叹了口气,抚抚眉心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蓝希一怔,浑身倏然僵硬住,盯着他的双眼凝滞住了。

    看她呆滞的模样,他无奈莞尔,揉揉她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扯过被子盖到彼此的身上,“睡觉吧。”

    听闻,她眼神又亮了,那种欣喜之心,难以掩饰的溢出来,抓住他的手迫切的询问,“你让我跟你一起睡?”

    作为一个奔放的二十一世纪新女性,问出这句话她自己也觉得很幼稚,毕竟她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可以跟他一起睡了不是?

    可大概就是阴影吧,过去每当面临这种问题时他冷淡的回应,导致于,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不真实了。

    像梦,她独自一人做的一个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的美梦。

    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在那场暴打中死去了,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她长眠里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最后一个美梦。

    一个人的爱,独自进行压抑得太久,当幸福突然而来降临时,不禁开始质疑它的真实性。

    所以她无法镇定,无法像他一样,能泰然自若的面对现在的局面。

    但很快,他的声音便给了她安心的力量,他轻柔而好听的嗓音给了她一个字,“嗯。”

    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激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眼眶有了点湿热。

    用力逼退眼眶里有点酸酸的东西,她手不安分在他身上游走,眼神冲他示意,略微得寸进尺朝他的说,“那我们接下来……”

    “洗洗睡觉吧。”

    “……”

    “身上这么多伤,如果你想明天进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就乱动试试。”

    好吓人的威胁……

    他是在变相的说,他在某方面很禽兽吗?

    蓝希莫名的想起那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的第一次,觉得,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禽兽……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总不能为了吃面前的小鲜肉而浪费掉后面一大片五花肉,所以蓝希仔细想罢后,决定改日再战,目前就先老老实实的窝进他的怀里,安安稳稳的睡去吧。

    不然,一切来得太快,纵然她接受能力强悍,却唯独在码子事上,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心理准备完全消化完毕。

    她需要时间,也许今晚过后,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能躺在他怀里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甜蜜,内心激动中,又被一层层的蜜糖包裹住了似的。

    感知到靠近胸膛的女人安静下来后还拼命的往自己靠近,莫厉琛嘴角勾了勾,倒也识趣的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肢,低声道,“别再动了。”

    “哦。”蓝希老实应了一声,把像是喝醉了一般的酡红脸蛋靠到他胸膛上后,真的听话安静下来。

    只是,她安静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某个东西,似乎却愈发勃然高昂了。

    是不是真的只要破了第一次,堆积了三十多年的情欲就真的很难再控制?

    要不然,为何只是闻着她的馨香,抱着她的腰,让她靠在怀里,他的身体就有反应了?

    自认为,在情欲方面,他的自制能力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然而现在,却好像是怎么拼命努力的压制,也灭不掉下腹那股燥热的火。

    在内心低低叹了口气,莫厉琛的下巴搁在蓝希的头顶上,骤然出声说,“你身上的药味好臭;包得跟粽子似的,没有手感;好像是在抱着一块木头睡,很不习惯。”

    心里的那点小甜蜜,瞬间被他这疑似嫌疑的话冲进汪洋大海里,一丁点都不剩了!

    刚刚还想安安稳稳的睡过去的蓝希,几乎是立马就暴走了,“你见过这么炙热的木头吗?你见过这么凹凸有致的木头吗?你见过长得这么风韵的木头吗?你分明才是木头好吗!”

    她知道他偶尔会毒舌,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么温馨烂漫充满无限美好的时刻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

    不毒舌一下能死吗能死吗能死吗?

    好歹也是第一次一起睡,就不能有个愉快的夜晚吗!

    看她挣扎着把头移出来,他又淡定的把她的头按进胸膛里,轻声叹息,却充满了纵容,“好了,别乱动。”

    “……”

    蓝希真是想喝了他血的冲动都有了,把她惹火了后又来这么一句,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他这种。

    忽然就有种一不小心,就跳进了一个无底深坑里的错觉……不过,对象是他的话,被这样坑,也没什么的吧?

    谁叫她面对这个男人,就是能如此没有出息,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关切的东西,总是能令她失神很久……尽管,之前就告诫过自己,要对他放下,可当他能正面回应之后,才发觉,她还是这么没出息……

    须臾,莫厉琛伸出另一只手,关掉了床头上的开关,房间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陷入了黑暗的一面。

    靠在胸膛内的人愈发安静下来,也晓得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第一次,他身上穿着睡衣,抱着一个女人睡觉……

    黑如墨的眼瞳在黑暗中,看不到是怎样的情愫,莫厉琛忽而又轻声说,“南宫……”

    “别说。”好似是能预知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蓝希倏然极轻又极快的打断他的话,窝在他怀里没动,只有声音瞟了出来,“那些事情,等明天再说,今天,先什么都别说。”

    她不想,在她终于能跟他一起躺在一个床上的夜晚,还要听到那些她不想听到的名字。

    如果这是梦,她想自私的,把现在的时间跟空间据为己有,让时间跟空间还有事情,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所以,别让她听到那些名字,别让她听到那些事情,让她先自我迷醉一会,只要一个晚上足矣……

    微垂下眼帘,盯着她的头顶,墨眸看不到是什么样的情绪,良久,他才淡淡应了一声,“睡觉吧。”

    “嗯。”

    谁也不再多说一句,寂静的空间里,好似能听到彼此有节律的心跳声,一起,一伏,鲜活得好似永远都会持续下去。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仍旧更像是一场梦境,即便她靠着他的胸膛,接近他心脏的位置,她却仍旧害怕,始终觉得这只是南柯一梦,并不真实。

    又或者,心底还带了那么一丝疑问,那点,此时此刻被她无意识,本能就忽略掉的疑问。

    莫厉琛,收养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突然转变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

    在爱情的游戏里,从来就是谁先心动,谁就输得彻底,要想两颗心真正靠近,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又何况,这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一个致命而遥远的距离,偏偏那个距离,最是叫人有心无力……

    翌日。

    习惯了平常睡到自然醒,这一次同样也是没有人打扰,蓝希美美睡了一个安稳觉,自然而然的清醒过来。

    当她清醒过来后,下意识的翻身去摸索身边有没有人,可是,伸出去的手,触碰到的只有空气。

    内心骤然一滞,她猛地从朦胧睡意中彻底清醒过来,坐起身四处查看,却依旧没有见到那个想见到的人。

    脸色霎时刷刷的惨白下去,大脑雪白一片,凝滞了会后,又极快的,蓝希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拖鞋,顾不得因为过大的举动而牵扯到浑身的疼痛,她往浴室里奔去。

    急切的模样让她甚至是忽略了房间的问题,只是本能的寻找那个熟悉看过无数遍,深刻在骨子里的身影。

    “莫厉琛……”结果浴室的门打开了,里面仍旧没有一个人。

    脸上的神色,顷刻间,蔓延上了一丝失落。

    那种从他开口说的那些话起,就一直患得患失的心情,在这一刻被无限扩大,犹如一个巨大黑洞,将她吞噬得完无体肤。

    胸口,宛如缺了好一大块,就好像做了一个太过美好的梦,而到了现在,梦醒了,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终于被无限的失落取代了……

    听说,当人一个人的时候,负面情绪会不自觉的被扩大,所以她不喜欢一个人,不喜欢孤单,总喜欢去一些热闹的地方,或者跟自己最熟悉的人待在一起,这样很多东西,会很容易就被忽略。

    还听说,当爱上一个人时,纵然再骄傲无比,自信美丽的人,心情跟举动,必然有时会变得不像自己,如果没有,那一定是因为不够爱,或者是不爱。

    而她,从一开始,或许就是爱惨的那种,不论她曾多少次佯装潇洒跟无所谓,刻意忽略自己有多爱这种问题……

    蓝希低垂下头,自失的勾了勾唇,慢慢走出浴室。

    而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蓝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