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厉琛走出房间,下了复式旋转楼梯,来到一楼大厅。

    阿诺在这时迎了过来,“莫少。”

    深邃的眼眸扫了圈大厅内来参加婚礼的人们,他淡淡阖了下眼眸,“收下了吗?”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阿诺抿了下唇,如实说,“蓝希小姐收下了,会来参加婚礼,而且……”

    他试探的眼神瞥了眼讳莫如深的莫厉琛,继续说,“蓝希小姐亲口保证,她不会闹事,现在已经上车出发往这里赶来了。”

    不会闹事……

    莫厉琛深邃眼神黯淡下去,冷峻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任何情绪使人难以从他脸上捕捉得到,只是不知道,一颗心,是否真的能如表面这般沉稳不惊。

    脑海中,回响想起,是她那句,“在你心底,我到底是什么?”

    缓缓阖了下眼眸,敛掉眼底深处的不可寻视的暗淡光泽,他迈开了步伐,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好好注意时间,她到了通知我。”

    “是。”阿诺颔首一下,站在原地,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忽而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懂对于莫少来说,蓝希小姐到底是一个怎样定义的存在,但他清楚的是,不论任何时候,蓝希小姐,一定是莫少心中的首位,否则,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要他给蓝希小姐送去礼服,让她一定来参加婚礼呢?

    摇了摇头,阿诺也走了开,忙碌着自己的事去了。

    而当他离开须臾,一位穿着优雅白色西装,胸前戴着一朵红色玫瑰的男人出现在他们方才站过的位置。

    双手抄在口袋里,南宫西泽眯起诡异冷邃的迷人眼眸,瞥了眼不远处墙壁挂着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下午两点,还有一个小时,便是婚礼开始。

    已经过去了这么几天,那个女人,还是没有主动出现来找他,而现在的时间,更是愈发的紧迫了……

    南宫西泽眼神愈发的冷,俊美如斯的脸,渐渐蔓延上一层凝重神色。

    蓝希,过了今天你就必死无疑,能真正救你的人只有我,最好早点做出聪明的选择,时间已经不多了……

    **

    坐在出租车后座,车子驶出去很远距离后,逐渐的,蓝希发觉到不对劲了。

    她忙朝前倾过身子,紧张的说,“师傅,你走错路了,这不是我说要去的地方方向。”

    “怎么会走错呢?”司机缓缓转过头来,朝她一笑,“这就是我要去的路。”

    他一转过头,当看见到他脸上明显的刀疤印时,蓝希倏然一震,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男人,不是前段日子,在广场上撞到她的那个男人?

    顷刻间,意识到了什么,蓝希脸色顿时大变,眼神一凛,几乎是连多余的考虑都没有,她猛地转身去拧车门把手。

    可是,车门被反锁了,任由她怎么用力去拧去开,也打开不了一点缝隙。

    刀疤脸男人一手平稳的驾驶着出租车,回头盯着前方的道路,凉凉说,“蓝希小姐,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蓝希眼神凛然,倏地朝男人投射过去一抹犀利的眼神,“你认识我?”

    “呵呵,在安城,有几个人会不认识你的呢?”男人低声凉笑,意味深长的道,“又更何况,是我。”

    从第一次被这个男人撞过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铁定不是什么一般的市民,因为他身上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而此时此刻,男人的话,让她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对方,绝非善类。

    明白了这些,蓝希反而安静下来,对于这种阵仗,不知何时渐渐就习惯了。

    星眸眯了起,她锐利的眼,直直盯着男人的脑袋,冷声径直问,“要钱,还是要命?”

    男人微垂下头,对于她此刻还能保持冷静,倒是颇为赞善,他说,“今天,都不要。”

    “今天都不要?”蓝希眉头拧了紧,眯起的星眸散发出犀利的光泽,逐字逐句,“意思也就是说,过了今天,就要了。”

    “呵呵,你比想象中的更聪明。”

    蓝希狠狠低咒一声,今天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出门打个车居然碰到这么该死倒霉的事情!

    怎么就一时大意,她刚才怎么没先好好注意过司机才上车呢!

    眼看着车子渐渐离开了市区往郊区的方向驶去,蓝希心内焦虑,瞪着前面的男人问道,“说吧,有什么条件,才肯放我回去?”

    这句话让男人诧异极了,诧异过后,便由衷笑了出来,“你也是一个很会做生意也很懂得大体的人。”

    蓝希冷眼,“别跟我说这种狗屁事,说条件。”

    男人也不浪费多余口舌,干脆果断的道,“没有条件,今天你是没有办法回去的了。”

    她不信邪,扬起唇畔,冷然笑道,“不要告诉我,弄出这事纯粹是你个人意愿,别人都能跟你开条件,就说明还有谈判的机会。”

    男人哈哈一笑,对于她的这种聪明精睿,不无佩服,然而笑过之后,他却说,“跟我谈条件,你不行。”

    潜意思也就是说,她还是别白费心思,任何条件现在在他的面前,都是多余的事情,她就算说破嘴皮,他也不会放她回去。

    一对星辰般的眼眸倏然凛冽,蓝希眯眸,眼角悄悄扫视了一圈车内有什么利器可用。

    可显然对方准备足到,车内没有任何东西,能成为她的防身用具。

    想想也是,傻子才会在绑架别人的时候,车上还留什么刀啊锤子什么的。

    但尽管如此,她终归不会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也不是她会做得出的事。

    倏尔,蓝希勾唇冷笑了一声,“既然谈判不行,那只能用行动了。”

    话音还未掷地,她猛地弯起胳膊肘,用力朝车窗撞去,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用胳膊肘的力量去砸车窗。

    前面驱使着车子的男人睨见她这般困兽一样的挣扎,却并不阻止,继续不快不慢的驾驶这车子,只是咧嘴一笑,“何必呢?做这种事情,很多余,你应该很清楚,在我手中,纵然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逃不掉的。”

    蓝希没有理会他,仍旧继续用力的砸,可是,这玻璃似乎比寻常的要坚硬几倍,她卵足了浑身的劲,也丝毫没让玻璃窗有一丝裂痕。

    反反复复尝试了好几次,砸到胳膊肘都磕破了皮,渗出了血,玻璃窗,纹丝不动。

    意识到,这个玻璃窗可能被动过手脚,就算她砸到明天也是无济于事后,蓝希终于像是累到虚脱了般,颓然坐到位置中,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层层密汗。

    无视掉胳膊肘穿上的疼痛,她暗暗攥紧了双手,心中快速思索着能逃走的办法,可结果是,只有等到这个男人把车停下来——

    倏尔,她紧盯着前面的男人,冰冷的凝声问,“是谁让你干的?”

    看她终于识趣的停下来,刀疤脸男人正视着前方,面无表情道,“这个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人在死之前好歹都有资格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么。”星眸眯了紧,眼底快速掠过一抹暗芒,蓝希一字一句的问,“南宫西泽?南宫蔷?南宫飞飞?还是其他什么道上的?”

    此时此刻,任何一方,都极有可能性,毕竟今天是莫厉琛跟南宫蔷结婚的日子,南宫一家的人就不用说了,那一家人绝对没有一个人想她好的,而那些曾经她惹过人,会趁着这次莫厉琛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时,来趁机对她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直到现在,她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真是惹了一群群不得了人。

    难怪连莫厉琛都无法容忍了,现在想想,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有这么多仇家!

    蓝希啊蓝希,你这一生还真是轰轰烈烈没缺少过调味剂啊,现在报应来了,该到你成为别人的调味剂了。

    刀疤脸男人一张略微凶煞的脸,不带丝毫表情,嘴角冷冷的勾起,“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些事情。”

    蓝希毫不客气的道,“我对你的私事没兴趣。”

    “呵呵。”刀疤脸男人有趣的笑了,笑得残忍而嗜血,却又并不多说什么。

    看他一副好似什么都知道偏偏什么也不说的样子,着实让人窝火,“你还没说到底是谁做的。”

    骤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眸更冷了,“是南宫蔷?”

    虽然任何人都有可能性,但她莫名的,觉得只有那个女人,会想做出这种事,这大概跟她着实不喜欢那个女人因素有关。

    男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低声冷笑了几声,并不回答。

    蓝希恼怒了,看着男人一手平稳的驾驶着车子,她眸光一沉,倏地起身从中间空隙一把挥开男人的手抢过方向盘。

    男人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骤然冰冷眼神朝她射去,冷酷道,“你做什么?”

    双手趁机掌控到方向盘上,故意将车子左转又转的,蓝希狠戾的笑,“想要我死,就拉着你一块陪葬!”

    “陪葬?”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大笑话,男人阴沉的笑了,不过是瞬间而已,他抬手就挥开她,一手重新夺过方向盘,一手捏住她的下颌,盯着她,“不自量力。”

    当视线与他的眼神对视而上的那一霎,蓝希怔住了,他的眼神很冷,充满了冰冷凶煞的戾气,腐朽得让人看到的尽是一片死亡来临的戾气。

    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仿佛在提醒她,这个男人,不是平常她招惹过那些人类型,他眼神太过残忍,仿佛能让人嗅到死亡正在朝她逼近。

    没由来的,让她感到恐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用力将她挥到后座中,男人冷声说,“你该睡一睡了。”

    说着,他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东西,顿时有一阵阵的香气,弥漫在了狭小的车内。

    蓝希跌回后座中,刚想挣扎起身,却在香味钻入鼻翼间不久,身体渐渐酥麻下去,无力的感觉缓缓蔓延了她的全身细胞,四肢百骸逐渐失去了知觉似的,变得不灵活。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腿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似乎完全没用,身体很快就被酥麻的感觉支配,跌坐在后座中,浑然无力。

    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意识在叫唤着,不能睡!绝不能睡!

    这个男人是南宫蔷找来的,能接触到这种危险的男人,这样满腹心计,现在连手脚也如此不干净的女人,跟前面让人对她下药更叫人难以容忍。

    本以为之前的那些小戏码已经是南宫蔷的底线,是南宫蔷做人最起码的底线,所以这么久,她不计较,不追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知道南宫蔷绝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至少也会在她离开之前做一点事出来,可她没有想到,南宫蔷,居然会接触到这么危险的人物。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那个女人不止会装,不止会玩小把戏,她还会,真的做出一些更为脏污的事情。

    这样的女人,待在莫厉琛身边,绝对不行!

    她要清醒,她要去阻止婚礼,她要告诉他南宫蔷根本不配在他身边,那种女人,不配在他身边,更不配跟他结婚……

    可是,很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很想让自己努力的保持清醒然后逃出去,去到他的身边,然而身体却在一点一点的酥麻,不听使唤的柔软,身体里的力量,在无限抽离。

    蓝希,振作!振作起来啊!

    不能让他们结婚,绝对不能让南宫蔷那个女人跟他结婚,他们不能结婚,不能……

    然而,无论怎么疯狂的拼命的想让自己清醒,终归还是敌不过渐渐沉重的眼皮,当双眼叠合在一起,蓝希重重的倒在后座上,昏迷前,她低低的嗓音孱弱说了一句,“莫厉琛,不要跟她结婚……”

    **

    举办婚礼的庄园,阿诺在门口等了很久,两点二十分,两点三十分,两点四十分……终于,指针走到三点整,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以为会出现的女人。

    来到莫厉琛身边,阿诺垂头道,“莫少,时间到了,蓝希小姐没有来。”

    莫厉琛刚想说什么,遂不及防的,胸口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瞬间的似是滴血一般的疼痛在心扉里荡开。

    可这种疼痛过去得太差,甚至没来得及去捕捉疼痛余韵,霎时间又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岛找何扛。

    刚才方才的疼痛,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看他迟迟不语,阿诺抿唇,提醒道,“莫少,举行婚礼的时间到了。”

    “……”

    “所有人都在那边等了,该你过去了。”

    “……”

    “南宫小姐马上出来了。”

    莫厉琛眉头轻蹙,深深的视线,朝门口的方向凝去一眼,那里,迟迟也没有人再出现,等了一分钟,也还是没有人出现。

    拢起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刚要有什么动作时,私人手机骤然响起短信声。

    掏出手机,他翻开了短信,只看了一眼,深邃的眼神,暗了下去。

    顷刻间,空气涌动着一股不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