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馨早早就到了,跟其余人坐在客厅里,夏林跟陆南笙一起下楼时见到她,讶异了快步走过去,“温馨。”

    温馨抬头凝见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微笑着,像一朵温暖的花朵,“陆太太。”

    “叫我夏林吧,陆太太陌生了。”

    温馨愣了愣,平时她叫习惯了她陆太太,一时间要改口叫她名字,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叫陆太太确实陌生了,她们之间也算认识了,看得出夏林确实是把她当成朋友,她只好随着她叫了声,“夏林。”

    夏林站到她面前失笑着,拉着她坐在沙发中,“没想到你还真能来。”

    温馨不好意思笑了笑,“之前不知道原来你们要在这里举行婚礼,早知道我就来了,也不用柳先生特意打电话告诉我。”

    “是我以为你很忙没时间,所以没通知你……”夏林歉意的道。

    温馨倒没介意什么,笑着说,“我明白,你是为我着想。”

    想到自己接到柳越川电话那刻,她的心情就有些小激动,听说夏林跟陆南笙要在伦敦举行婚礼,她忙请假就来了。

    一是前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有把夏林当做朋友,二大概是……难得柳越川会开口叫她。

    但不论出自于任何理由,既然是夏林要举行婚礼了,她也会来一趟的。

    这时,陆南笙看了看腕表,拉起夏林对客厅里等待已久的众人道,“时间快差不多了,过去准备准备就该到时间了。”

    沙发中的柳越川穿着白色西装礼服,看起来就像一个优雅而充满贵气的王子,夏建国则是黑色,一身威严有股子严肃的味道,而许浩跟左棠都是换上喜庆的红色西装。

    每个人都十分严肃又严谨,整装带齐,就连刘妈也换上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庆的笑容,全部站起来,一同出了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车辆。

    **

    教堂是中小型的,由于人并不多,过大的教堂显得太空虚,陆南笙不喜欢这点,夏林也不喜欢这点。

    不过这间教堂在当地是挺颇受好评的,装饰贵气大方,还透着温温暖暖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圣保罗大教堂豪华壮观,却更有深入人心的温暖。

    后面的化妆间里,夏林换上了雪白的拖尾露肩婚纱,婚纱迤逦而美丽,美得不同凡响,这是陆南笙前面吩咐左棠去找意大利著名剪裁师按照夏林的身材尺寸特别缝制,虽然时间很短,但做工精细,丝毫看不出这是迫切剪裁出来的作品。

    换上了婚纱礼服的夏林,让旁边的温馨不由自主的赞叹而出,“夏林,你今天真的很美,连我都快心动了。”

    刘妈也是夸张,“是啊少奶奶,今天你可美了。”

    夏林禁不住失笑,“没有这么夸张。”

    这时,陆南笙跟夏建国还有柳越川一同走进来,在见到她后,柳越川眼底露出一抹惊喜,朝身边的陆南笙调侃,“我发觉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我还能再追求她么?”

    陆南笙给了他两个字,“做梦!”

    之后,他大步跨到夏林身边,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不曾移开,眼底尽是宠溺光泽,“陆太太,你今天美得我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夏林红了脸,憋着小脸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他挑眉,“我有什么时候不正经?”

    柳越川暗嘲,“你就没有什么时候正经过。”

    陆南笙甩了他一个冷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好。”柳越川无辜的举手投降,“我现在不说话。”

    夏建国站在一旁,亦是望着夏林,夏林朝他一笑,有亲情的撒娇,“今天我美吗?”

    “美。”夏建国老眼里有泪水在打转,但老脸上依旧少不了他的那份威严,笑着道,“跟你妈妈一样美。”

    曾经,这都是他们的禁忌,是绝对不能容许提起的话题,而现在,似乎谁也不再介意。

    想想那时他们父女的对峙,想想曾经宛如敌人一般的态度,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也许再怎样的恨,终究还是敌不过心底的那份亲情,那种父女之间的亲情羁绊。

    夏林从陆南笙身边移开脚步,走上前,轻轻的把夏建国抱住,眼眶,有点酸涩,也是幸福的微笑,“尽管去得不开心,但她曾经至少也幸福过。”

    一句话,却宛如电流窜过身体,夏建国浑身震了震。

    这句话,是对他的救赎,对他曾经犯下的过错,他曾经无时不刻不懊悔的过错救赎……

    很快,夏建国便能恢复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低低道了两个字,“谢谢。”

    明知道对女儿道谢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他由衷的,想说一句话谢谢。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夏林轻垂下眼帘,眼底有幸福的光芒。

    如果不是当初他坚持让她嫁给陆南笙,或许这辈子,她都遇不到这个真正的爱人,虽刚开始时和一些过程都不怎么美好,但现在,她知足了。

    现在她只要这个把她带上世上的男人每天也能幸福,这样就很好了。

    陆南笙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底很吃味,忍不住上前拉开夏林,“占便宜要适可而止,我还在这里。”

    夏林几乎哑语,“他是我爸。”

    陆南笙瞪她,“你还是他上辈子的情人呢!”

    “……”

    柳越川对于陆南笙这种简直让人不能忍受的霸占欲已经习以为常,走过去安慰性的拍了拍夏建国的肩膀,“夏叔叔,习惯就好,真的习惯就好。”

    夏建国,“……”

    他的头有点痛,真的有点痛。

    这简直让他没法跟那个曾经一起合作时,凌厉风行的冷面陆南笙联系在一起。

    爱情,果然是一个会让人幼稚的东西……

    须臾,夏林以补妆为由打发掉三个男人,空间只剩下她跟刘妈和温馨还有一个化妆师。

    让化妆师再稍微补一下妆后,她又找了借口把刘妈跟温馨也赶了出去,之后再拿起带来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瓶止痛药。

    然而还没来得及打开盖子,鼻子又涌上一股腥甜,她猛地朝洗手间里奔去,爬在盥洗台上,让所有涌出的鲜血滴在盥洗盆里,没有把礼服弄脏。

    化妆师看她情况不对,上前来关切道,“陆太太,你……”

    话还未说完,当睨见盥洗盆里的鲜血时,化妆师吸了口冷气,“陆太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赶紧去医院?”

    “我没事。”强忍着身体里的被啃噬的感觉,夏林摆摆手说,“麻烦你帮我倒一杯水来。”

    “好。”化妆师匆忙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给。”

    不顾上鼻血,夏林接过水杯,混合着止痛药一并吃下去,眼皮又是一阵阵的困意袭来,她另一只手用力掐着腿,那种揪疼的感觉直入心脏,不至于让她想睡。

    等鼻血渐渐褪去后,再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她才回身对早就惊呆的化妆师抱歉说,“麻烦你再给我补一下妆,尽量自然点,别让我看着脸色太白。”

    “呃……”看她现在除了脸色白得过份一点外,也没其他的异样,化妆师点了下头,“好,你来这边坐好。”

    **

    夏建国跟穿着伴娘服的温馨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待夏林从化妆间出来后,夏建国先是爱怜的笑了笑,转过身,手臂弯了弯,“走吧,他已经在等你了。”

    夏林露出柔和的弧度,上前挽住他手臂,“好。”

    温馨笑着跟在他们身后。

    待他们从教堂的后面款款出来,陆南笙凝见他们,神色一动,若不是旁边柳越川看出他想干嘛赶紧去拉住他,恐怕他就这么冲过去了。

    柳越川低笑说,“马上她就过来了,你现在激动什么?”

    陆南笙没有去看他,不过还是努力抑制住了冲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跟她分开的每一刻,每一秒,都让他度日如年,煎熬得他恨不得立刻到她身边,现在眼睁睁望着她穿着婚纱走到他面前,他怎么会不激动?

    明明两个人早就结婚过了,明明彼此也融合过了,这个婚礼不过就是一个形式而已。

    可,望着她穿着婚纱,面带笑容款款走向他,他就按捺不住身体里沸腾的血液。

    而椅子里的左棠,刘妈,许浩几人也站起来,各自脸上都是满满的祝福笑容。

    夏建国带着夏林走到陆南笙面前,微笑着,又有一丝严肃,“现在,我正式把她交给你了。”

    陆南笙禁不住冲动,直接上前一步,把夏林扯入怀里,手按在她头上,眼底盛满了宠溺和爱意,轻声呢喃,“陆太太,越来越觉得无法不爱你了。”

    夏林依靠在他怀里,浅浅一笑,“我也同样的,陆先生。”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礼服,气质优雅,不似往常的凌厉,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很搭配。

    接下来牧师开始宣读誓言,陆南笙跟夏林站在牧师前面,彼此的眼底,是驱之不散的幸福笑意,当那两声“我愿意”落下之后,空间里响起一片雷鸣般的鼓掌声。

    明明是才几个人,然而这一刻,却让人觉得温暖无比。

    或许是女人天性比较敏感,刘妈跟温馨在一旁止不住的落下泪水,感动的泪水……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结束了之后所有的事情,陆南笙跟夏林一同回到别墅里。

    回来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左棠驱车送他们回来后,也很识趣的消失了,夏林看得出来,大家都是想把空间留给她跟陆南笙两个人相处,于是才都没有回来。

    卧室内,夏林褪去身上的婚纱礼服,换上自己平常的衣物,再之后坐到镜台前,开始拆掉头上并不多的头饰。

    陆南笙这时走到她身后,拿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为她拆掉头饰,目光望向镜子里的她,与她对视而上。

    她眼底有深深的幸福感与某种并不太看得懂的情愫,他挑眉,“这么看着我,是觉得今天的我太帅?”

    “你都看出来了。”她笑着,由着他细心的在她头上捣鼓。

    他有点得意的翘唇,弄掉她头上最后的头饰,骤然弯腰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抱起来,夏林双手下意识勾在他脖子上。

    他唇边漾着笑意,抱着她轻轻放到床上,随之他高大的身躯压上来,四目近距离的对视,“陆太太,你现在让我太想吃掉你,怎么办?”

    她哼了哼,“那首先你得有一张能吃得掉我的口。”

    陆南笙轻笑,手掌悄悄抚上她的柔软,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暧昧撩人,又极其邪恶道,“我没有,但你有。”

    “……”

    “你能吃得下我。”

    “……”

    “要不要试试?嗯?”

    他暧昧的话语让夏林耳根红到脖子,蹭蹭蹭的脸上如火焚烧,像是滴血一般,明明都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调弄了,心脏却仍然止不住的砰砰砰直跳,如擂鼓。

    可是,她还没回答他什么,他就先咬了咬她耳垂,亲昵道,“今天还是先算了,等下次。”

    虽然下腹胀痛蓄力待发,犹如岩浆一般燥热难耐,但他不想伤害到她身体,现在的她,依旧还是不行。

    夏林眼皮垂了垂,忽然说,“陆南笙,我们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

    “再这样两个人躺在床上,你会难受我也会难受,我们去看电影。”

    陆南笙抬眸望着她,忽而轻轻一笑,“这个提议,还不算赖。”

    别人结婚要么是出去庆祝要么就是窝在房间里,而她却说要去看电影……很多时候他挺想撬开她脑子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

    电影院。

    他们来的时候恰巧赶上一部喜剧片,夏林二话不说便让陆南笙去买票,之后两个携手一同进场。

    由于两人来得较晚,是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在位置上刚刚坐下来,喜剧片随即就开始了,荧幕上渐渐开始播放开头曲,然后进入正片。

    夏林挽着陆南笙的手臂,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荧屏,只是看着看着,眼皮就有些沉重了,不住打着哈欠。

    陆南笙知道她今天累了一天,手掰过她的头,让她靠着自己宽厚的肩膀上,他的头抵着她的,视线不离荧屏,轻声问,“是不是困了?”

    她疲倦的回道,“有点。”

    “那就先睡一会。”

    “可等会我不知道剧情,不敢睡。”

    “等会我告诉你。”

    “那你记得全部看完。”

    “好。”

    禁不住困意来袭,慢慢的,夏林便合上双眼。

    时间缓缓流逝,不晓得到底过去了多久,等夏林再睁开眼睛时,她是趴在男人结实的背上,他正背着她,在街道上漫步行走。

    大概是由于夜晚十一点,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也不少。

    夏林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点倦倦的味道,爬在男人背上问,“电影已经结束了么?”

    “嗯。”他轻声回道,听不出情绪。

    她好奇追问,“剧情讲了什么?”

    “大体的意思就跟猫捉老鼠一样的。”

    “猫捉老鼠?”

    “就是老鼠死了,猫原来也会流泪。”

    “那岂不是悲剧?”

    “前面喜,后面有点悲。”他说,“不过后来死去的那个又被人救活了,然后两个人放下恩怨,终于好好在一起,也算喜剧。”

    夏林撇撇嘴,“虽然有点狗血,不过感觉没看好像有点可惜的样子。”

    “我帮你看了,不用可惜。”

    “那是你看,你看只有你能体会到,我没看到所以我体会不到,这不公平。”

    “那下次再带你来看,只要你不打瞌睡。”

    下次……

    她眼帘下垂,并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是问,“我重不重?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说着,她就要去挣扎,可他大掌按在她屁股上,说,“不重,你别动。”

    她表示怀疑的挑眉,“真的不重?”

    “不重。”他肯定的语气,随即又道,“以后多吃点,那么轻你会让我很为难,别人不懂以为我说我虐待你。”

    真的,一点都不重,反而,太轻了,轻到都没有让他感到压力,没有感到重量,最近,她越来越轻……

    夏林眼底有一片深深的痛意,为他那句,以后……

    “陆南笙。”轻轻的,她双手勾在他脖子上,下巴低在他肩膀里,问,“你有信仰吗?”

    陆南笙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即又不着痕迹的迈开,英俊的脸庞分不出什么情绪,回答道,“有。”

    “如果你的信仰突然有一天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大概会随我的信仰而去。”

    “为什么?”她又追问。

    他辨不出情绪的声音说,“如果信仰没有了,世界没有了,我一个人还留在一堆废墟里苟且残喘什么?”

    “……”

    “那个信仰就是我心间的那枚朱砂,没有她,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

    眼眶又红了,她搂紧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的信仰一定不会离你而去,你会活得好好的。”

    他微笑勾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眼皮又开始在沉重,身体里又是一股要被啃噬的感觉,她渐渐有些无力,声音越来越轻,“陆南笙,我可能还想睡一下。”

    他口吻宠溺,“睡吧,到家了我叫你。”

    “好。”她头放在他肩膀上,越来越疲倦,声音细小,“记得,到了不准狡猾的不叫我,让我睡太久。”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眼皮沉沉的,终于,她靠着他的肩膀沉睡过去,搂着他脖子的手,无力下垂。

    肩膀上有股液体沁湿了他的衣服,浓浓的腥味传来,陆南笙脚步停滞住,侧过头,睨了她一眼,然后微笑,“陆太太,你流口水了。”

    没有人回答他。

    伦敦遍布着英伦风情的街道上,古铜色的灯光下,他仿若没事一般,背着她又迈开步伐,拖住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