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越川愣了,慢慢侧头,讶异的眸凝视向她,清隽的脸庞写满不可置信。

    她……怀孕了?

    “是……他的孩子……?”他努力挤出这几个字,却听见自己的心脏被冰川慢慢冻结的声音。

    夏林若有似无的苦笑,鼻尖酸酸的,微低着头,撩了撩耳边的发,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

    “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她讥笑着,“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现在只有他陪在她身边,她只想把压抑在心底的苦楚倾诉出来。

    因为,一个人独自承受的感觉,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受……

    柳越川当即说不出话了,只是盯着她,看到了她脸上的苦涩,他的心倏然揪紧。

    “要进去玩玩吗?”半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蹦出了这句话。

    “呃?”夏林也明显错愕一下。

    柳越川打开车门下车,再绕到她这边,把她从上面轻轻拉下来,“据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玩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正巧,我们停在这里,不如就进去玩玩吧。”

    莫名的,她居然有些想笑,“你不是在逗我吗?我们可都是……”

    “难道有谁规定了年纪大的人就不能进游乐园?”他扬起眉梢。

    夏林诚恳的摇头,“没有。”

    “那就行了。”他笑笑,拉着她手臂就往游乐园里面走去,“虽然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过也适时该体验一下童年的快乐吧?你就当陪我,不能拒绝。”

    “……”

    在外面买了票,他二话不说拉着她进入游乐园,“你说我们玩哪个好?哪个才不会显得那么幼稚?”

    夏林,“……”

    你这样问就已经显得很幼稚!

    柳越川显然是一个很会照顾别人心情,并且又懂得如何让你忘记不快的人,从始至终他绝口不提关于怀孕,关于陆南笙的事情。

    虽然夏林怀孕,很多都不能玩,但由于他的作伴和时而让她哭笑不得的玩笑,这一天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晚上两人一起吃了晚餐,他才将她送回锦绣花园。

    当他正要转身离去时,夏林叫住了他,“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设计稿今天还没交给你呢。”

    柳越川自己明显是忘记了这茬,待她说了他才恍然,尔后点头道,“好。”

    夏林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去拿设计稿,可在前脚刚刚踏入客厅时,全身蓦地被一股寒意包裹。

    在看到坐在客厅沙发里,背对着她半个身姿被沙发挡住男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男人察觉到她回来,却没有转身,一声不响坐在那里,有股森沉的凉意从他身上蔓延而出。

    夏林轻拧下秀眉,犹豫了下,毅然决定走上楼到房间去拿设计稿。

    待她上楼后,陆南笙直接将茶几上的伤药随手挥进垃圾桶里,额头上有恻恻的青筋在暴怒跳动,嘴角却勾勒出笑得阴沉的弧度。

    他在笑自己。

    倏尔,他猛地起身,带着一身凛冽寒气,大步跨上楼。

    夏林刚刚拿了设计稿,回身,便见到陆南笙倚在门口,英俊的脸庞噙着冷入骨髓的笑意,那双漆黑如渊的眸子,此刻尽是讥嘲与邪肆。

    夏林直觉这个样子的他肯定是又要发怒了,她当下理也不理会他,拿着设计稿就往外走。

    他似乎也没打算拦她,就让她这么走出去。

    到了楼下来到外面,夏林的脸色不怎么好,即便是努力想笑出来,都显得有些僵硬。

    她将设计稿递到柳越川面前,“你拿着,很晚了,快回去吧。”

    经过被陆南笙暴虐对待后,一旦感觉他脸色不好时,她就会心有余悸,特别是他警告过她的那句话。

    知道陆南笙又在愤怒了,她此时迫不及待的想把柳越川赶紧赶走,不想牵扯到柳越川,更何况他们又是亲生同胞兄弟。

    如果柳越川跟陆南笙之间有什么误会跟冲突,那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刚刚还是好好的她,现在脸色极其不自然,柳越川拧眉睨着她,“你突然怎么了?脸色不怎么好。”

    “没有,我没事。”夏林对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夏林。”他很明显不怎么相信她的话,郑重地道,“如果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别再自己一个人承担。”

    “……”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不想关系尴尬,若是他跟陆南笙之间有什么冲突,她会内疚。

    现在陆南笙没有出来,很明显他也不想跟柳越川起什么冲突。

    夏林连连摆手,洋装轻松道,“我真的没事,今天玩得很高兴,谢谢你,快点回去吧,免得你家人会担心你。”

    她这么迫切的想把他赶走定然是有什么原因,柳越川脑海中猛地飞快掠过什么,他清眸有了一丝复杂,“南笙在里面,是吗?”

    夏林一滞。

    看她这个摸样他就知道了答案,“我去跟他说清楚。”

    他说着就要打开车门下来,夏林一惊,急忙按住车门,“别去!”

    “……”

    他愣了愣,不解望向她。

    她垂下眸,清秀素净的白皙脸蛋此时更没有多少血色,语气有丝恳求,“别去,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可他会听吗?”

    他太了解陆南笙的性格了,如果没什么事能触怒到他,天大的事情他也能不惊不扰沉稳有余,但若是触碰到他界限的人,他是不会听任何人的解释。

    哪怕是同胞兄弟,这么多年除了十年前他见过陆南笙的情绪有过大波动外,他再也没见过他怎么暴怒过。

    而他又跟陆南笙的性格不同,更是分开了好多年,他已然想像不到陆南笙如果发怒会是怎样的程度。

    不过有一点他能确定的是,陆南笙的霸占欲很强烈,他是一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一旦贴上属于他的标签,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他的东西。

    所以他很担忧,能让镇定得差点被车撞都无所谓的夏林惧怕,陆南笙现在是怎样的脸色?

    夏林坚持着摇头说,“不论如何,这都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可以吗?”

    “……”

    “求你。”

    柳越川被她这句话哽住了,半天也接不出下去。

    求他,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么?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在夜色里染上了雾气,看得他不忍,也看得他动容。

    终于,他咬牙无奈妥协道,“不管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他对你怎样,都告诉我。”

    夏林努力挤出笑容,诚恳的道,“谢谢。”

    真的感谢,如果没有他今天带她出医院,她现在恐怕会是怎样的都不知道,是他今天安抚了她的心情,所以这句谢谢,很应该。

    而接下来的事情,她只需要自己面对就好,不能拖累他任何。

    柳越川回身坐直,闭上了眼睛发动了引擎。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尽管脑海里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叫他把她带走,可她都这样苦苦哀求他,他没办法忽略她的意见。

    他最后只能快速离开这里,生怕自己下一瞬后悔莫及。

    看着车子远离,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夏林收回视线,暗暗攥紧了双手。

    她还没来得急转身,身后就响起了一个玩味带着浓浓寒意的低沉嗓音,“你算是聪明了一次。”

    听到这个声音,她浑身震了震,倏然扭头朝身后的人看去。

    陆南笙懒懒散散的靠着门边,西装外套被他脱掉了,只穿着一件透着精致高贵,一看便知是布料极好的白色衬衫跟西裤。

    夏林不想理他,回身正要进屋,却在经过他时,被他伸过来的手猛地攫住手腕。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他薄唇噙着寒透心扉的冷笑,摄人心魄的眸子侧过来锁住她。

    “陆南笙,你别神经可以吗?”她毫不客气的说,“不去陪她,回来做什么?”

    这个她,自然是指程晓晴。

    他胸前的几颗扣子总是打开,在夜色的熏染下颇有种邪魅入骨的味儿,而他低低笑起来的样子却凉得叫人心寒,“这里好歹也是我家,我去哪里需要你来说?”

    夏林不想跟他争吵,冷着脸道,“放手,让我进去!”

    “进去是吧?”他笑,扯住她就往里面带,“那就走!我们的事情确实只有进去才能说清楚!”

    他抓在她受伤的手腕上,箍得她生疼,“陆南笙,你这个神经病,放开我!你拽疼我了!”

    “我叫过你离越川远一点,可你似乎总是听不进去?”他拽着她上了楼梯,怒气凌厉逼人,“今天我一直在打你手机,居然还不接听,你是不是都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

    “说不出话了?”把她带进卧室,他直接将她压在墙壁上,扼住她下颌怒笑,“很多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就这么掐死你!”

    夏林倔强的小脸与他对峙,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盯着他。

    陆南笙也定定凝视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仿佛摩擦出愤怒的火花,谁也不肯输谁分毫。

    久久,看着她淡色的唇瓣,他还是禁不住的低头吻上去。

    但在他啃噬一般的撬开她牙关时,夏林心中又一次涌上一股难受的翻滚,她倏地推开他朝洗手间跑去。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干呕声,陆南笙的英俊的五官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