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是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狗,和阿姿很投缘。

    阿姿听程书云说,雪球是陆承寅打猎时偶然救下的一只纯种银狐犬。当时,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银狐正被一只饥饿的豺狼虎视眈眈,就在豺狼正要将这只可怜的小东西吞入口中之时,被路过的陆承寅一箭射中,小银狐才得以脱险。后来,陆承寅便派人将这只可怜的小银狐送到了阿姿手中。

    雪球似乎还未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对外界的任何事物,无论是人还是地上的小物件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它们会突然变成那日的豺狼再度向它张开那张恐怖的血盆大口。一开始,它对阿姿总是不理不睬,常独自窝在一角黯然伤神,不论阿姿用玩具逗它还是用美食诱惑它,它都是一副毫无兴趣的神态,时间久了,阿姿也逐渐没了耐性,便不再理它,每天视它如空气,只和尔冬说话聊天。

    没想到这招还挺管用,没多久雪球就耐不住寂寞,开始在她们周边走动以引起她们的注意。阿姿她们照样不搭理它,再隔了一段时间,它便开始在阿姿脚下发出咕咕咕的声音,用一双黑亮无辜的眼珠仰望着她,好像在说:“主人,你就看看我,和我说说话吧。”

    阿姿仍然不理它,它便撒起娇来,歪着脑袋在阿姿的脚背上蹭来蹭去。

    阿姿看着雪球,问道:“知错了?”

    雪球汪汪叫了两声,以表示自己知错了。

    阿姿这才抱起它,摸摸它的头,夸奖道:“这才是好孩子嘛!来,姐姐给你准备好吃的。”

    看着雪球津津有味地舔着牛奶,阿姿和尔冬相视而笑。

    尔冬感叹道:“雪球真可怜,刚出生就离开了母亲,还差一点被豺狼吃掉,也难怪之前那么孤僻。”

    说到母亲,阿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当年爹爹走得早,娘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这中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娘亲却从未有过一句抱怨,还教会她许多人生道理,现在她已长大成人,只希望娘亲能够身体健康,不再孤单一人。阿姿心想,或许哪一天她可以和祖父提议将娘亲接到程府来,这样一来,她们母女二人便能相互照顾,娘亲也不会孤单一人。

    陆承寅从上次离开之后便许久没来看阿姿了,阿姿去王府找他,府里的人说他公事繁忙,已有好几日都未回府了,她又找到沐风苑,沐风苑里的人也是同样的说法。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府中,忽想到堂兄程书云与陆承寅相熟,他一定知道陆承寅人在哪,于是她便跑去找程书云。

    到了程书云的住所,才发现他竟然也不在府中,问平日里服侍他的丫鬟,那丫鬟说少爷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回府了。

    阿姿大呼奇怪,怎么两个人一起消失了,难道真的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阿姿实在担心,想入宫看一看陆承寅,但近日宫中戒备森严,出入宫中得经过严格检查、重重把关,入宫比平日困难百倍。阿姿想到了程秀秀,她作为太子妃,一定能帮她进宫。

    阿姿托之前帮她上过礼仪课的宫女玉荷给程秀秀捎口信,因玉荷每月十五要出宫采购宫中用物,阿姿很容易便找到了她。

    玉荷告诉她,“近日宫中动荡不安,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宫。”

    阿姿仍旧坚持。

    她淡淡道:“我只给你捎口信,其余你自己负责,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阿姿点头答应,对她表示感谢。

    阿姿大概等了四五天才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宫里来的宫女说,太子妃生病了,特地让她到宫中照顾,她急忙收拾东西跟着宫女到了宫中。

    果不其然,进入宫中的各处关卡都有众多侍卫昼夜把守,对出入宫中的每一人都要问明身份并查明身上是否携带危险物品。阿姿心想,难不成是有人要刺杀皇上?

    跟着宫女到了太子妃的寝宫,走进殿内,程秀秀躺在床榻上,额头覆着湿巾,正哎呀哎呀地叫唤。

    阿姿暗自偷笑,心想装得还挺认真。

    程秀秀看到她,立马跳下床,“你可来了,装病装得我累死了!快说吧,要怎么感谢我?”

    阿姿说:“你要我怎样感谢?”

    程秀秀诡秘一笑,说:“替我和六王爷说我甚为思念他。”

    阿姿白了她一眼,淡淡道:“**请自重。”

    程秀秀垮下脸,不服气道:“我一想到我的初恋情人现在落入你手中,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阿姿凑到她面前,“要不现在就跟我去找他,然后对他说出你的爱意,若他愿意,与他私奔如何?”

    程秀秀神色一变,急忙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啦,我可不想被人叫做新版潘金莲,落得臭名昭彰,实在有辱家门。”

    阿姿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家太子爷呢?”

    “被你家王爷召去开什么秘密大会了。”程秀秀说,“昨晚就去的,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们在哪里?”阿姿问。

    “我也不知道,都说是秘密大会了。”程秀秀想了想,“不过有可能在怡心阁,浈宣平时有事没事都爱往那里跑,六王爷也常去那里,我听说这怡心阁是六王爷的母后碟贵妃生前的住所,会闹鬼的哦,你可要小心了。”

    阿姿知道怡心阁,皇后寿宴时,她曾与陆承寅在那里碰过面。

    说罢,阿姿正要去往怡心阁,程秀秀忽又叫住她,“你急什么急?换身衣服了再去呀,你这样出去不被侍卫抓起来才怪。”

    程秀秀拿了套宫女的服装给她穿上,然后又给了她一块令牌,嘱咐她道:“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宫中的宫女,要去药膳局给我拿药,必要时再出示这块令牌。”

    “谢谢。”

    说罢,阿姿便步履匆匆地前往怡心阁。

    今晚宫中确与以往大不一样,异常安静,安静得异常,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阿姿埋着头往前走,尽量不引起人的注意,因为之前去过怡心阁,所以路还算熟悉。

    正赶着路,突然身后有人喊道:“站住!”

    阿姿见四周没别人,看来那人说得正是自己,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又被人给盯上,上次是三王爷,这次又不知是谁?

    她转过身,看见一个宫装打扮的老头,看装扮,应该是宫里的太监,而且是档次比较高的太监。

    老太监尖着嗓子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么晚了还四处乱走,你把皇后娘娘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阿姿心想,这太监看样子估计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肯定对各个宫的宫女都比较熟悉,若是被他认出自己并非宫女就完了,到时落个刺客罪名,她就小命不保了。

    阿姿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下跪道:“回禀公公,奴婢是太子妃宫中的宫女小玉,太子妃身子不适,命我到药膳局拿药。”

    “哦?”老太监半信半疑,“小玉?怎么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阿姿回答道:“公公是宫中的大红人,之前奴婢有幸得见公公一面,公公贵人多忘事,定是把奴婢给忘记了。”

    老太监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仔细想了想,说:“也是,近日事情实在多,不记得你也正常,也罢,你快去取药吧,晚了耽搁了太子妃的病可就不好了,记得快去快回。”

    “多谢公公!”阿姿大松一口气,虽想立马开溜,却为了不被看出破绽,还是佯装镇定地慢慢离开。

    终于安全抵达怡心阁,阿姿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却发现里面寂静一片,根本就没人,更别说什么开大会了。她心想,难道程秀秀骗了她?不可能,程秀秀之前虽喜欢陆承寅,却看得出她现在已放弃,不会如此戏弄她。

    阿姿失望透顶,好不容易进到宫里来,想见陆承寅一面,却找不到人,如今只有回去问一问太子他人在何处了。阿姿原路折回,刚出怡心阁没多远,走到一座假山处时,忽听见假山之后传来人声。

    声音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温柔可人,悦耳动听,女子说:“我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嫁给你。”

    然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磁性无比,同样动听,“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我不可能娶你。”

    阿姿身子晃了晃,险些没站住,这声音,这声音不就是陆承寅的声音吗?

    他在这里做什么?那与他对话的女子又是谁?

    阿姿悄悄靠近假山,藏在一角,偷看那对话的两人。陆承寅一身深紫宫装,背对着阿姿,他身旁站着一个蓝衣女子,身姿妙曼,容颜倾城。

    真是一对佳偶,阿姿感叹,她静静地看着两人,心如刀绞。

    女子说:“你与我同在这权势之争的漩涡之中,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许多事都由不得我们自己,现在皇上病重,活不过几日,等到皇上驾崩,我爹便会趁此之际扶陆承戬登上皇位,那陆承戬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若是被他当上皇帝,平民百姓日后尽是苦难日子,还有你那心爱的女人,他若是铁定想要,你还能拦得住,只怕当时他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你死之后,你的女人还能安好?只怕她会生不如死……”

    “不要再说了!”陆承寅冷冷道。

    蓝衣女子笑了笑,“我不会逼你,你自己选择,若是你答应娶我,我便有办法制止我爹。”

    陆承寅面无表情,阿姿却看到他眉头微皱,这是他难以抉择或是非常痛苦时的表现。

    阿姿不想再听下去,她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刚一走进殿内,她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陆浈宣见状急忙将她扶到床上,程秀秀在一旁唤她,“阿姿!阿姿!醒醒,醒醒啊!”

    阿姿脸色苍白,全身冰凉,匆忙赶来的御医替她把脉,把了好一阵,依旧是一头雾水,摇头晃脑道:“实在奇怪!这病我从没见过,脉象各方面都正常,却全身冰冷,而且体温正一点点下降……”

    陆浈宣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御医答:“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若体温再降下去,怕是会受寒,微臣开些驱寒的药,太子再命人多加点棉被,烧点炭火给姑娘驱驱寒就没事了。”

    程秀秀松了一口气,问陆浈宣,“要不要去把你六叔叫来?”

    陆浈宣说:“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六叔。”

    正说着,阿姿忽然抓住他衣角,“不要,不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