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鉴站在窗前,向窗外望去,发现天已经黑了。◎夏天即将过去,秋天马上到来。屋外面,北风瑟瑟,树上发黄的枯叶,随风纷飞。皎洁的月光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银霜。李鉴走到屋外,望着天上月悬碧空,想起了林妍儿。他多么希望林妍儿能在他的身边,渡过这烦乱的一天。此时,他突然迸发出一个念头,他想离开长安去躲开这些朝廷是非,去洛阳找林妍儿。

    过了几天,李鉴鼓气勇气来到太平公主府邸,见到太平公主,说:“属下拜见大公主。”

    “不必多礼,起来吧。”

    “属下……属下有一件事想告诉大公主,还望大公主恩准。”李鉴看了一眼太平公主,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事儿?”

    “属下想休息一阵子,请大公主恩准。”

    “行啊。那你就休息半个月,军营里的事暂且交给髙镇来处理。但是,不准离开长安。”

    “为什么?”李鉴惊讶地抬起头问道。

    “现在朝廷上的事情这么多,你要是走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谁来领导军队。再说长安城里什么都有,没必要跑远。对了,你可以去你的祖籍三原县看看,这个地儿倒是离长安挺近的。”

    李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想好话,突然间一下子没了,就像是下馆子吃完饭,要结账时发现口袋里居然没钱,脑袋里一片空白。太平公主看着李鉴心神不定地样子,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禀报大公主,没……没有了。”李鉴回答道。

    “没有,就回去休息吧。”

    “是,大公主,属下告退。”

    李鉴从太平公主府里出来,对他自己产生了极度的失望。三原县在长安的北边,而洛阳在长安的东边,去洛阳必然要过潼关,而那个潼关守将李慈正是太平公主的人。如果他未经太平公主允许,擅自去洛阳,潼关守将李慈一定会把的这件事报告给太平公主,以太平公主的脾气不仅他没好果子吃,甚至会牵扯到林妍儿。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太平公主面前,怎么一点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他好不容易鼓起来勇气去面见她,可是一见到她,最终的结果总是顺着她的意思办,他连表达一下想法的心思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一个寒窗苦读数十载的举子信心满满地去参加科举考试。可是,到了考场一看到试题,便晕了过去。李鉴为此,感到十分的自责。走出太平公主的府邸后,李鉴抱怨道:“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长安,难道我想去找个人都不行,我又不是犯人。”

    为了排解烦闷的情绪,李鉴带着几个侍卫跑到秦岭山里打猎去了,结果遇上了老虎,好不容易脱身以后,又给迷路了。在山里风餐露宿了十几天时间后,才被上山打猎的猎人给救了下来。等到他回到长安,给他的半个月休息时间,已经过了。李鉴心乱如麻般的走进太平公主的府邸,向太平公主去报到。李鉴见到太平公主,说:“属下叩见大公主。”

    “回来了。”太平公主说。

    “是……是大公主……我……我回来了。”李鉴抬起头瞅见太平公主一脸的阴霾,吓得不知所措。

    太平公主说:“我给你说休息多长时间?”

    “回大公主,是……是……是十五天。”李鉴结结巴巴地说。

    “那你离开了多长时间?”

    “回大公主,二……十……二十天。”

    “脑袋里不想事儿是吧?”

    “没有,没有。属下在路上遇到点儿事情,故而回来迟了,望大公主恕罪。”

    “你跑哪里去了?出了什么事情?”

    “去秦岭山打猎了,不小心遇到老虎,给迷了路。”

    “去打老虎了?本事倒挺大的,你可是真是勇猛无敌啊,玩儿东西都异乎寻常的。”太平公主讽刺加气愤地说。

    “不是,不是,不是去打老虎,是去游玩迷路了。”

    “我说过不要离开长安,你倒好跑到深山老林玩儿去了,你把我说话当耳旁风是吧?这么大一座长安城没有你可玩儿的东西,非要到深山老林找自在?”

    “大公主息怒,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

    “我培养你这么多年,是为了让你有出息,为朝廷效力,去建功立业。可不是让你干这些个没影儿的事儿。我看你要是真被老虎给叼走了,或许你才能明白过来,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说你多大个人了,脑袋里能不能装点儿东西?”

    “属下知错了,属下一定痛定思痛,绝不辜负大公主的期望。”

    “回去好好想想看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要有个数,别老一天到晚稀里糊涂的混日子,明白吗?”

    “明白,属下明白。”

    “好了,回到军营去吧。”

    “是,大公主,属下告退。”李鉴想要站起来,但是膝盖跪麻了,险些栽倒在地。他无精打采的从太平公主府邸出来,回想起刚才被太平公主劈头盖脸的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场景,终于体会到了屋漏又逢连夜雨的心情,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即刻间涌上心头。

    太平公主威逼李旦贬黜了姚崇、宋璟之后,便肆无忌惮插手朝政。在她的主导下,李旦对李唐帝国的人事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李旦驾临承天门,对应召而来的韦安石、郭元振、窦怀贞、李日知、张说等大臣宣布制命,责备他们说:“当今朝廷的刑赏与教化存在着很多的缺陷,各地水旱成灾,国库储备日趋枯竭,官吏日益增多,这些现象固然是朕德行浅薄所致,但也与诸位辅佐大臣不称职有关。从现在起韦安石担任尚书左仆射,李朝隐担任吏部尚书,窦怀贞担任左台御史大夫,李日知担任户部尚书,张说为尚书左丞同时担任东都留守,一律免去宰相职务。”任命吏部尚书刘幽求为侍中;任命陆象先右散骑常侍,魏知古为左散骑常侍,太子詹事崔湜为中书侍郎,二人同时都任同中书门下三品;此外,任命中书侍郎陆象先为同平章事。对上述官员的任免都是根据太平公主的意志而作出的。

    紧接着,太平公主又迫使李旦先后任命了七个宰相,他们分别是,刘幽求、魏知古、崔湜、陆象先、窦怀贞、岑曦、萧至忠。其中,除了刘幽求和魏知古,曾经是李旦相王的旧部之外,后面的五个人清一色全是太平公主的党羽。通过这次人事的调整,太平公主终于可以说是权倾天下。李旦明明知道不能让这个骄横的妹妹的势力再这么发展下去,可每当事到临头的时候,他又总是不由自主的屈从和妥协。

    对于这五个人的拜相,李旦对于其他四个不敢有什么意见,唯独对其中一个人的人品极度的厌恶,一开始坚决不用,这个人就是崔湜。崔湜以他俊美的脸蛋,这一外在条件,和不要脸的品德,这一内在因素。在一次次的政治风云变幻中,总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仕途还是越来越顺畅。此人,最先和太平公主勾勾搭搭,后来又依附武三思,同上官婉儿成了露水夫妻,又通过上官婉儿攀上了韦氏。韦氏覆灭后,上官婉儿被杀,他又凭借自身的两大优势,重新上了太平公主的床,成了太平公主的男宠。

    陆象先一向清心寡欲,言辞议论高妙玄远,受到当时人的推崇。崔湜私下里服侍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公主打算将他提拔为宰相,崔湜请求与陆象先一起提拔,太平公主不同意,崔湜说:“如果陆象先不能作宰相的话,那么我崔湜也不敢作这个宰相。”

    太平公主只得为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人,请求李旦将两人一同任命为宰相。李旦不想用崔湜为相,太平公主硬是挖空心思,最后流着眼泪请求,李旦心软了才同意。

    李隆基对此感到很神伤,但他知道他现在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局面。因此,他告诉自己“全则必缺,物极必反”,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再犯错。总有一天,他会等到机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瞅准时机,做好反扑的准备。

    太平公主做完这些事,就再次将矛头对准李隆基。她指使一个懂天文历法的人向李旦进言说:“彗星的出现标志着将要除旧布新,再说位于天市垣内的帝座以及心前星均有变化,所主之事乃是皇太子应当登基即位。”

    李旦说:“将帝位传给有德之人,以避免灾祸,既然是上天的旨意,那朕怎么能不服从呢!。”

    李旦的反应大大出乎太平公主的意料,她原本是想以这件事来诬陷李隆基,说李隆基有谋反的嫌疑,让李旦借机把李隆基抓起来。可是,李旦看透了太平公主的把戏,因为他已经对太平公主的种种行为,心存芥蒂,现在正好来个顺水推舟,急流勇退,让她的如意算盘落空。太平公主为她这一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举动很是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