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妃,备妥了。”花秀整好茶具,恭敬退到若沫身边。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撇开了李琏杏的话茬。

    低眉退下,花秀适得抬眼望去,高座上头娇尤作气的女人,从府里的下人口中得知,李琏杏,原是远塞不毛之地小小知府的女儿,为跟权贵攀上关系,其父处处合计着,千方百计才把女儿进献给王爷,求得乐陵一官半职。

    说到底,那一身珠光宝气的李姨太,只是换利工具,如何能与王妃金贵之躯相较?

    轻轻接过茶盏,行礼。

    紫云青衫出玉手,高举杯盏于月额之上,步缓如水中舟,丹唇浅笑如花,相视高座上之人。

    此意为,相惜,相敬,相守。

    那淡淡的笑意,漫上弯弯月儿眉眼之上,淡雅姿容如花美,身上一席紫云纱衣,恍如云中一仙子。

    女子之美应如她,花秀一旁也不禁惊叹,只是欣赏之余,心中更多的是担心,旁人或许看不出,王妃脚下一步一步走得很谨慎,步子掩饰得很好,但细看还是可以看到裙摆下的丝丝颤抖。

    纵使是上等的金创膏,药效也不可能如此之快见效,走路尚且勉强,现下稳着步子走,更是困难。

    高堂之上,霍策天微微怔住,她缓缓而来,如脱尘之人,浅笑如花,又是似谁?

    看着王爷看她目光中的停滞,李琏杏眼中掠过妒意,活脱狐媚爪子!

    “愿王爷厚福与天齐。”

    等霍策天回神,若沫俨然已举杯到他跟前,收回思绪,绝尘俊脸冷冽之气复而全身,长指划过唇角,半躺着不规矩的姿势在檀木雕龙座之上,饶是有几分放荡不羁。

    一丝笑融在寒冰里。

    漫不经心,一手托着刀削般脸畔,狭长丹凤眼稍稍斜下,那紫云纱裙里确是微微颤抖着,再抬眼看,那清雅的脸尖却是温婉如常。

    死撑。

    “凉了。”

    长袖一挥,眼不看杯盏一眼,高榻之上,黑袍金丝边锦衣依然松懈地散披在地毯上。

    若沫微微一怔,手中杯壁传来温度恰好,怎么凉了?

    “是,容臣妾再备。”

    或是真凉了,脸上没一点怨气,退下吩咐着花秀,淡淡笑容依旧在脸上。

    “花秀,再备。”

    面上看似无大碍,可眼尖的李琏杏可把王爷的一举一动、眼色神情都观察了个透彻,娇媚红唇勾起,靠向旁座,“臣妾记得,王爷素来喜爱烫茶。”

    王爷……是有意为难她。

    那么……

    茶水杯碰的声音在静谧的大堂之上又持续一会儿,王爷要烫茶,这次花秀特地把茶沏得热些,只当把茶递到若沫手上,才让若沫心头一紧。

    这么烫?

    青肿已经麻痹的双腿,本来就不能这样站太久,一直忍着疼痛面上还要巧笑以对,现在又加上手奉着热得烫手的茶,王爷是为难王妃了。

    不过,转念想,也真难得王妃也能这样正统、完美地完成行礼,丝毫不失礼仪。

    “愿王爷厚福与天齐。”

    高榻之上之人,才仿佛如睡中醒来,狭长凤眼看着自己眼跟前那芊芊玉手上,那茶盏中热气正飘飘然,瞥眼斜下,裙下颤抖得比之前更加厉害了些。

    终于,撑不下。

    深际眼眸不见底,黑袍广绣里,长臂伸去,才得微微一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