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沁躺在病床上,漂亮的眼睛紧紧地阖着,唇上沒有一丝血色,苍白得骇人,手背上还埋着软针,生理盐水一点一点地流进她的体内。

    厉爵奕心疼地看着沐沁苍白的脸,双眼血红布满血丝,眉头紧紧地拧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帮她理了理有些交缠在一起的乌黑长发,“女人,这都第三天,你怎么还不醒?上辈子沒睡够?”

    结果如这三天一样,沐沁还是安静地睡着,像一个漂亮的陶瓷娃娃,沒有回答厉爵奕的问題。

    “女人,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丢了,不要你了!”厉爵奕恶狠狠地说道,声音却沙哑无比,他怕这女人再也醒不來了。

    这三天,他的神经时刻紧绷着,明明知道这女人还活着,只是昏睡过去,仪器上明明还有她平稳的心跳图,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每隔十分钟就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感觉她的存在。

    “女人,你要是现在醒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厉爵奕认真道,这女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整天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大堆她想做的事情,想让他陪她去沙漠旅游,想让他陪她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想让他陪她去澳大利亚看考拉,他当时还鄙视她说不就是一只只会抱树的傻熊吗?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她就会开始认真地反驳他,直到他听的不耐烦了敷衍地承认她的观点才闭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眼里还带着自豪和得意。

    可现在,他想听她说话都不行,他保证,他以后再也不嫌她烦了,只要她醒过來就行。

    只要她醒來,他就答应陪她去沙漠吃沙,去澳大利亚看傻熊!她想干什么都行!

    厉爵奕就静静地只是看着沐沁,时不时跟沐沁说说话,他怕她无聊。

    “你看我对你多好,比你那宝贝大哥对你好多了!你那宝贝大哥都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

    黎冀枫和他,当然是他对这个女人好点!

    他知道,那个男人是去准备让沐沁离开他的措施了,可也不过是白忙活,这女人不会离开他的!

    厉爵奕的大掌轻轻地握住沐沁的小手,她的手,又变小了!

    该死的!厉爵奕现在非常不爽自己,那天是发什么疯让这女人抽血?

    靠!

    突然,沐沁两根细白的手指动了动,厉爵奕震惊地抬起头,沐沁的双唇微微蠕动着,声音有些沙哑,细小地根本听不清。

    厉爵奕眼眸里带着激动,“女人,你说什么?”

    “水……”说完,沐沁就闭上了她有些干裂的唇,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惊鸿一现,海市蜃楼一般。

    可厉爵奕却清晰的感觉到了沐沁手指的动作,他按下病床头的红色按钮,然后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又回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抱起沐沁,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喝了一口水,修长的手指抬起沐沁的下颔吻了下去,薄唇一点一点地蠕动着,水一点一点地被过渡到沐沁的嘴里,沐沁本能地张开口喝着。

    不一会儿,一群医生鱼贯而入,分工合作地给沐沁检查着身体各个部位,最后一个金发法国医生摘下口罩,用标准的中文说道,“沐小姐现在已经沒有什么问題了,估计等一下就会醒來。”

    果不其然,沐沁果然很快就醒來了。

    她的柳眉先是微微皱起,然后才缓慢地睁开双眼,一双漂亮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这里是哪儿?

    厉爵奕看着沐沁一脸迷茫的模样,便知道沐沁心里在想什么,道,“这里是医院。”

    “我的孩子呢?厉爵奕,我的孩子呢?”听到医院两个字,沐沁的脸上出现了惊恐,沒错,是惊恐,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焦急,两只手抓住厉爵奕的袖子,焦急无比地问道。

    “孩子还在,你放心,來,看看。”厉爵奕的声音磁性动听,将沐沁的一只小手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

    沐沁的心里莫名地安静了下來,宝宝沒事就行,这样就可以了。

    沐沁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舍不得离开,贪恋着她小腹上传來的特别的令人窝心的感觉,她想,这是每个母亲都会有的感觉。

    她的宝宝,很坚强。

    而她,是个女的不称职的妈妈,她不该带孩子來医院,差一点,她就要失去她的宝贝了。

    而厉爵奕,是个不称职的爸爸。

    厉爵奕深邃的眼眸看着沐沁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容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只要这女人,开心就行了。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尴尬了起來,两个人都沒有说话。

    最后,厉爵奕先开了口,厉爵奕将沐沁抱进怀里,下巴抵在沐沁的肩上,嗓音低沉,“孩子沒事,很健康。”

    “呵!那天我是怎么被救下來的?离夕手术做完了?”沐沁的脸上带着嘲讽,声音冰冷沒有一点感情。

    “女人,我不知道是你,我当时失去理智了,真的。”

    厉爵奕紧紧地抱着沐沁,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似的。

    “厉爵奕,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可你一点都不珍惜他,还有什么好说呢?我的孩子不需要一个连他性命都不顾的爸爸。”沐沁嘲讽道,声音很轻,却打到了厉爵奕的心底。

    “女人,你不知道离夕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是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让你去给她输血,一滴都不会,我当时失去理智了,我不知道是你,乖,别生气了。”厉爵奕的一双铁臂紧紧地禁锢着沐沁的身子,沐沁却只是任由他抱着,沒有说话。

    “女人,不准生我气!你的血我抽还给你,不准生我气!”厉爵奕霸道地吼道。

    只要这女人不生气,把他的血抽干也行。

    “抽你的血?厉爵奕,离夕对你很重要,那我的孩子呢?他对我也很重要,如果我的宝宝沒了,你就是赔上你的命我还是会恨你!”沐沁大声地吼道,竭斯抵里的吼声,好像在宣泄着自己所有的不满与难过。

    “女人,现在孩子沒事,我把血还你你不准说我的气!”厉爵奕霸道不可一世的声音响起,叫來医生,不一会儿一支软针就插进了他手腕里,鲜红色的血液被一点一点地抽出來,就如同那一天她的血液那样让人触目惊心,厉爵奕眉头都沒有皱一下,认真地看着沐沁,他的眼里的人,是沐沁。

    可沐沁却沒有什么反应,冷眼看着厉爵奕,漂亮的眼睛里沒有什么情绪,沒有高兴,沒有报复的快感,也沒有心疼和悲伤,像是在看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一般。

    “小沁!”得知沐沁醒來的黎冀枫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绕过厉爵奕走到床边,将沐沁抱进怀里,看到黎冀枫沐沁的眼睛里早就已经是水雾一片,不住地喊着‘大哥’,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一样。

    “大哥……大哥……”

    黎冀枫抱着沐沁,嗓音低沉稳沉,就像悠扬的大提琴声一般令人心安,“沒事了,沒事了,乖,不哭了,有大哥在,沒有能欺负你!”黎冀枫擦着沐沁的眼泪,哄道。

    厉爵奕看着两人相拥的样子,眼里燃放着怒火,即使抱着他女人的男人是她的大哥也不可以,这女人只能他抱!

    这死女人在别人的怀里哭的那么欢是怎么回事?

    厉爵奕怒瞪着病床上相拥的两个人,却也仅仅只能怒瞪着,他现在不能对这个女人做太多事,现在是非常时期。

    沐沁哭够了,就躺在黎冀枫的怀里不动,一抬起眼就看见一道凶狠的目光朝她袭來,可瞬间那道凶狠的目光又变得柔情无比。

    沐沁看着埋在厉爵奕手腕里的软针,鲜红色的血液是多么触目惊心,沐沁只是呆呆地看着,沒有说话。

    厉爵奕身体的血液一点一点地被抽走,就像沐沁眼里止不住的泪水,一袋,两袋,三袋,四袋,厉爵奕身体的血液被抽走了三分之一,薄情的唇渐渐失去血色。

    沐沁依然是冷眼看着,两人对视着,谁也沒有说话。

    厉爵奕像是感觉不到身体因为失血的异常似的,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沐沁,他在等,等他的女人心疼他。

    又是一袋血抽完,沐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的柳眉紧紧皱起,唇瓣微微张了张,却还是沒有说话。

    黎冀枫冷眼瞧着厉爵奕,苦肉计吗?他可不会再让他们家的宝贝再陷进去了。

    “小沁,你现在先睡一会儿,补充体力。”黎冀枫哄道,向厉爵奕投去一抹得意的微笑。

    “大哥……我……”沐沁断断续续地说道,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乖,你的孩子要休息,况且,只要你睡着了,他就不会输血了,相信大哥,乖,好好睡觉。”

    闻言,沐沁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抓起被子就往身上盖,把脑袋都盖住了。

    厉爵奕看着床上凸起的一块,这个女人……真的生气了,因为那个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