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队驻扎在距韶关北20里外的韶石山下的一个小镇,司令部设在一个书院。(小说文学网)康介白和副官策马而行之时,第二支队的第三营营房里无所事事的士兵们正喝雉呼卢,热闹番茄。

    第三营是浙江来的士兵,玩的是骰子,因为骰子赌钱来得快。第二营是广东兵,一个广东排长听说第三营在玩骰子,便带了两个士兵赶来。一士兵说道:“蔡排长,浙江佬向来与我们不和,到他们地盘里会不会当菜鸟?”

    蔡排长拍着胸脯说道:“怕什么,自古赌博不分来路,何况我玩骰子是强项,有我在不要怕!”

    玩骰子是广东的传统赌法。玩法是三个骰子,每个六面:一、二、三、四、五、六。用一个碟子,上面盖一个盖子,三个骰子放在里面。一只手拿起碟子盖子上下摇动一下,然后赌客猜里面三个骰子合起来的大小。猜大小,一至十小,十一至**,三个骰子一样大就是豹子。

    蔡排长三人到了第三营,只听见“杀!”“大!”声连连,蔡排长兴奋得不得了,擦着手说着:“要发财了!”进入赌场,扎进人堆里。

    庄家拿起碟子盖子上下摇动,一搓一掷,然后放在桌上,众人纷纷压大小。

    蔡排长用三个大洋押大,只听得唱摊的叫道:“十六!大!”蔡排长押中了,得到两倍的钱,高兴得不得了,牛气十足地说:“玩骰子,我们广东穿开档裤的都会,今日,要让你们这些浙江佬知道什么叫玩骰子!”

    庄家拿起碟子盖子又摇,蔡排长用十个大洋押小,只听得唱摊的叫道:“十一!大!”十一是大的最小数字,蔡排长尽管输了,但猜的只差毫厘,信心顿起,拿钱再战,可是运气却极差,五个回合下来把钱都输光了。

    庄家拿起碟子盖子又摇,蔡排长抹抹冷汗,犹豫半晌,一个浙江兵讥笑道:“这就叫玩骰子!广东猪,别这么嚣张!不敢来了吧!”

    蔡排长鼓起眼睛,红着脸说道:“不敢?不敢来的鸟。”掏出怀表押在桌上,押了个小。

    庄家不要怀表,蔡排长红着眼拔出手枪说道:“要不要!”

    庄家只得要了怀表,揭开盖子,唱摊的叫道:“十一!大!”蔡排长又输了,这下输红了眼,但仍不死心,还想继续再赌。庄家摇了骰子后,蔡排长要把手枪抵押,庄家不同意,劝他道:“你还是回去吧!枪可不能要!”

    蔡排长怒道:“到底要不要!”

    庄家说道:“真不要!”

    蔡排长已经赌昏了,用手枪指着庄家的脑袋,厉声说道:“吊你老母!不识抬举!”

    “叭”的一声,庄家应声倒地,抽几下后死了。

    军营里顿时乱开了锅,蔡排长和两个广东士兵见势不妙,拔腿便跑。那个讥笑蔡排长的士兵大呼:“广东佬平日对我们骄横跋扈,今日又无辜杀害我们的同乡,我们反了!报仇去!”整个军营里的数百浙江士兵平日对广东兵的骄横跋扈早已忍无可忍,如今见同乡的血流满一地,蓦然义愤填膺、群情激奋,拿起枪直奔第二营。

    第二营官兵淬不及防,几个士兵被打死后,其他士兵瞬间即丢枪溃散了。浙江士兵仍不解恨,又冲上书院,把司令部包围起来。

    司令简有志正在洗漱,听到枪声,与司令部的守卫走出书院门,浙江士兵已经向书院冲来,子弹向书院乱射来。简有志大声喊:“站着”!“站着”!拿起守卫的枪开枪示警,但浙江士兵已经不顾一切,只管向书院猛冲乱射。

    简有志只得进入书院,紧闭院门,令仅有的七、八个守卫自卫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气氛甚为紧张。浙江士兵人多势猛,不到一刻钟,守卫渐渐不支,院门被攻破,书院着火。简有志趁烟火弥漫之机,赶紧从书院后门的小路逃走。书院所在的韶石山是陡峭的丹霞地貌,无法往山上逃,简有志只得仓皇沿着小路跑,进入一客家小院。

    院主人是一年轻妇女,正在晒军装。年轻妇女似乎认识简有志,听到枪声大作,见他慌慌忙忙进院,知道有难,忙为他找藏身之处,看了一圈,指着院子墙边的一口大水缸说道:“快进入水缸。幸亏刚刚洗衣服把水用去一半。”

    简有志跳入水缸。年轻妇女用烂盖子把水缸盖了一半,佯装打水洗衣服。

    浙江士兵的追打喊杀渐渐逼近。就在年轻妇女打水时,一群操浙江口音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厉声问道:“看到一个人没有?”,然后到处乱搜查。

    年轻妇女不慌不忙,放下手中衣服,问道:“老总,送衣服来洗了吧!不用辛苦你们送来,我会去军营拿啊!”站起来,顺手拿来一只水瓢从一个水缸里往洗衣木盘里加水。原来,年轻妇女常常为士兵洗衣,以补贴家用。

    一个浙江士兵嚷道:“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进来?”

    年轻妇女说道:“没看到。不信,你们去找,你们都知道我这里就这么点地方。”

    “乒乒!”“乓乓!”,浙江士兵把屋里屋外又找了一遍。

    浙江士兵回到书院,正好康介白和副官带着第一营赶到。康介白听到小镇有激烈的枪声,一打听才知道第三营暴乱,遂赶紧到第一营,带着他们向书院赶来,包围暴乱士兵。

    副官高呼:“快投降,新的参谋长来了。”暴乱士兵见被包围,还想反击。康介白见无法用语言解决,情急之下一枪把为首者打死,然后说道:“投降者既往不咎,反抗者处死。”

    经过大力王的叛变,康介白对叛徒恨之入骨,但此时为减少伤亡,不得已只处理为首者。

    暴乱者见为首的死了,参谋长又既往不咎,便乖乖丢了枪走出书院。康介白问简有志司令的去处,暴乱者告诉他从后山逃跑了。康介白令第三营士兵先收押暴乱者,自己与副官到后山找简有志。

    简有志躲在水里喘不过气来,几乎昏迷。康介白见有一小院,进去见年轻妇女在洗衣服,遂说道:“暴乱已经平息,看见简有志司令没有!”

    年轻妇女从水缸里,提了提简有志的衣服,简有志才从水里站起来,抺着脸上的水,大口吸气,跳出水缸,叹道:“我命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