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际驱驰

    我对这个身体十岁之前的经历一直很好奇,但是大家对我受伤的事似乎很避讳,我只知道,这个身体在我穿越过来前,确实受过重创,几乎死亡。阿娇的父母便是为了救我而累死的。但是阿娇的父母并不是医生,他们是怎么救我的?为救我以至于累死?我实在难以想象。

    汪老头叫我安安心心混到毕业就好,不太管我。我来青州,本意只是逃避,我便心安理得地在青州武学院里混日子。我又一次成了青州武学院里最有闲情逸致的人。

    虽然我手头有钱,但我却选择了去挤通铺。跟一群男孩子同吃同住同睡,学习揣摸他们的思维方式,行事方式,行为方式,在跟他们日常交流中,不断强化我的男性心理和男性意识。

    青州武学院的条件比洛阳太学好,所谓的通铺,只是一个五人大炕,一个房间最多只住五个人。同屋的四个男孩子资质都被鉴定为普通,大家同屋吃睡,关系还算融洽。

    人们都说福祸相依。在我看来,确实也有一些道理。

    穿越成男子后,曾经让我感觉很是尴尬:我本是性取向正常的人,我设想了一下,感觉我跟男子相好,便象个男同,跟女子相好,又象个女同,但我明明什么同都不是啊!我心中曾无数次为之抓狂纠结,辗转反侧。

    论理,我已是男子之身,我应该象男人一样活着,事实上,我也一直努力想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我心中放不下那份女子对感情的渴求。

    符咒师大人忽然失去了踪迹,我心头那份刻骨铭心,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又一厢情愿的感情就那样无疾而终了。那么纯真而纯粹的感情,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我从此绝了女孩儿的梦想,断了对男子的心思。

    洛阳大病之后,我自觉地埋葬了女孩儿的梦想,心情和思维方式,收拾起一地破碎,在男子性别认同和心理建设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

    可以简简单单一心一意地努力地去做个正常的男人,其实是件很美好的事,终于放开了对男女问题的纠结,放下对过去的执念,终于很坦然地知道,自己是个男子,只是一个男子。将来我会对某个女子生出一份男女之情,然后跟她度过一生。某个女子在我而言,多半便是阿娇。

    有时想到阿娇,我会微微有心思荡漾的感觉。阿娇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女孩子,又是我名正言顺未过门的媳妇,难免想她的时间会多一些。

    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只有我知道。比较直接的表现便是:我手枪和梦遗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也许不用四年,我就可以完全转变成男子,不再是男子身体里装着女人心思的怪物。穿越前,男人的身体,女人的心思也不算怪异,但这个世界压根没有跨性别者这种概念,男身女心的人绝对会被人当成怪物。

    在放下对符咒师大人的感情之后,我的心情渐渐明丽起来。虽然习武无成对我有些打击,却丝毫不影响我对未来产生一些朦胧的期待。

    生活对我不再是灰暗的,我终于走出了最初穿越过来的种种阴影,我终于渐渐地站到了阳光下。

    “死人了!死人了!”校园里一片哗然。

    很多人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怎么死的?”“出什么事了?”

    “我们去帮符咒师大人采集炼符材料,回来的时候遭遇上风鼬头目,阿清护着我,被风鼬头目的风火轮给……给……”与阿清一起回来的人泣不成声。

    “符咒师”三个字,仿佛有些陌生,很是遥远。我想了想才想起:原来青州城也是有符咒师的。可能,每个城市都有符咒师大人,就象每个城市都有司鼎大人一样。一个掌握着世俗势力,一个掌握着神秘力量,是两股互不相关却又隐隐抗衡的力量。

    我又想:符咒师三个字好象很熟悉,阿玥是符咒师大人的女儿……符咒师!记得曾有一个符咒师,让我心痛到死。不过,他离开了,貌似对我是件好事。

    到了青州后,因为不缺钱花,我还从来没有去给青州符咒师采集过炼咒材料,我完全不需要从符咒师大人那里挣取生活费用。不过武学院里时不时有些学生会去挣点零花钱。

    这一天,我有些心绪不宁,终于,我忍不住想:青州符咒师大人会不会就是在洛阳城里消失的那个符咒师大人?

    九州大地,有多少个城市?洛阳符咒师会到青州来任职,天下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这种机率很小的。何况青州是有数的大城市,象那么年轻的符咒师,应该还没有资历出任这么大城市的符咒师吧?

    我叹着告诉自己,不要想了,我已经放下了。

    但是,我越是压抑这种想法,便越是心神不宁。终于败给了自己:去看看吧,看看罢了,看过就死心了。

    我想到就去做,打听清楚了青州符咒师神坛的方位后就去了。

    远远的就那么一眼,远远只望了一眼,我的心就大跳特跳起来!仿佛记得,自从知道洛阳城里那个年轻的符咒师不知所踪以后,我的心就没有跳动过。

    只是那么远远的一眼,我就肯定,现今这个青州符咒师就是我不敢去想、愿意为之低入尘埃的那个人!

    我高兴得得意忘形,大叫:“大人!”跳起来符咒师大人冲了过去。

    符咒师大人看见了我,就象在洛阳那样,微笑着看着我,看上去仍是那样的温润如玉。

    我笑着,叫着,张开双臂扑向符咒师大人……

    “噗”地一声,我以标准的狗啃屎的姿式,一头栽倒在符咒师大人的神坛上。这一跤摔得我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完全找不着北。

    符咒师大人在我扑向他,准备拥抱他的时候,身形闪了开去!天呐,怎么会有人这样迎接别人的拥抱?!我明明是想抱住他,想与他更亲近一些。可是,符咒师却善解人意地闪开了!

    我就那样趴在神坛上,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我就看见符咒师大人笑盈盈地俯视着我,眼睛里盛满捉狭后的得意。

    符咒师大人的笑容那么真实,就在我眼前。

    能摔出一个狗啃屎,我肯定,我不是在做梦。做梦哪有梦到自己狗啃屎的?

    看见符咒师大人那样开心,摔一跤我也觉得很值得。只是会不会有人看见我以这样难看的姿态摔倒?我偷偷扫了一眼四周,好象并没有人发现我摔倒在神坛上。

    和洛阳一样,神坛边有间小小的庙宇,那是符咒师大人炼符的地方,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

    “傻孩子,我这里是有结界的,结界里面可以看见外面,外面是看不进来的。”我听见符咒师大人那清越的声音如仙乐一样从上面飘下来:“还不爬起来?准备在神坛上赖多久?还是觉得这姿势很优雅舒服?”

    我灰溜溜地从神坛上爬起来,有一点小小阴谋被识破的窘迫,被符咒师大人笑得满脸通红,垂着头,讪讪地站在他面前。本来我有满腹的话要说,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能再见到符咒师大人,在我就是一种满足。

    符咒师大人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我看见他就那样微笑着,凝视着我。

    原来,符咒师大人不过只是从洛阳升职到了青州,在我却经历了一场真真切切的生离死别。能再次看见符咒师大人,大有恍若隔世之感。

    不过是半年的分离,从洛阳到青州,再见到符咒师大人,微微有些陌生,除了迷恋符咒师大人极度符合我幻想中的男子形象外,我更喜欢符咒师大人带给我的那种安宁祥和,无欲无求的感觉。我一直努力的,不过是求个心安,求个平心静气。

    经过沉淀和遗忘,那份原本只靠幻想而生出来的感情,退却了青葱生涩和浪漫情愫,我知道,我对符咒师的感情更是一种心灵上的依赖。

    从洛阳到青州,我仿佛跋涉过了千山万水般走得精疲力竭,那是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距离,觉得有些心酸和委屈,心间五味杂陈,悲从中来,喜从中来,渐渐的我眼眶中蓄满了水,波光潋滟,渐渐地溢出了眼眶,分不清到底是欢喜还是悲伤。

    我就这样任由符咒师捏着我的下巴,任由他把我的窘状和软弱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我不算争强好胜的人,却也不想被别人看见我软弱的一面。只是一向在符咒师大人面前,我愿意示弱,愿意他把我看个通透,愿意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不想对他掩饰,不想在他面前故作姿态。

    符咒师大人脸上笑意渐浓,良久,松开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说:“傻孩子。”

    我轻轻地应道:“嗯。”

    只觉得符咒师大人一句话,便抚平了我的心伤,抚慰了我的情绪。侧头看身边那些来去匆匆的人们,看着他们营营碌碌,觉得我与符咒师大人悠闲地在站在神坛上,与这些人便不在一个境界。

    “大人,能问你的名字吗?”我不想在我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要打听符咒师的名字。”符咒师大人看着我微笑道:“符咒师不能用名字。”不能用名字的的意思,就是他们其实都有名字的。为什么有名字不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