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静待花开

    余云飞身子下意识地一颤,眉头紧锁,不由轻哼了一声,

    夏芸见他面露痛苦,不由蹙眉,

    孤月道,“夏芸,收摄心神,护住他的丹田和心脉,”

    夏芸闻言,立刻抱守丹田,心神合一,将内力透过掌心送入余云飞体内,护住他受损的心脉与干涸的丹田,

    那道由孤月弹入余云飞体内的真气此刻正飞快地掠过每一道经脉,追剿着流淌于血液中丝丝缕缕的毒素,在筋脉中不住地分开,如一尾尾银鱼般灵活,

    能隔空对真气有如此控制能力的,当今武林也许也只有孤月一人,

    一炷香的时间,真气便游走尽余云飞全身,

    孤月手腕轻转,虚空一掌推出,

    余云飞眉头一紧,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

    “云飞,”夏芸惊呼一声,身子前倾,一把拉住了他的左手,将他拽向自己,

    她一手扶着余云飞的肩,让他躺在自己的怀中,

    孤月道:“毒,我已替他逼出,眼下虽无性命之忧,但他受的内伤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痊愈,加上他自断一臂,失血过多,几日來又未饮食,身体很虚弱,你且好生照顾他,”

    夏芸点了点头,紧紧搂着余云飞,

    孤月又道:“寒冰床的寒气虽然延缓了他体内毒素的蔓延,但对他的身体伤害也是极大,先暂且让他在温泉中多呆一会儿,把寒气逼出來,我去替你们准备衣服,”

    “多谢,”

    孤月微微颔首,望着泉中肌肤相触的两人,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停滞不前的境界似有松动的现象,

    她心中不由暗道:余云飞沒有让我失望,夏芸,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若你们能修成正果,也许,我也能踏入先天境界,

    她望向纷纷扬扬飘下的如绒羽的雪花,轻盈地向山上飞去,

    夏芸轻轻拂去落在余云飞脸上的雪,低声道:“云飞,你一定要好起來,我等着你娶我……等着……我好好待你……”

    寒冰床造成的寒气从余云飞的身体里一点点渗出來,原本麻木的身躯一点点温暖起來,也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内伤的隐隐作痛与右臂伤口处传來的剧痛终于把余云飞从黑暗中拉回了现实,

    他轻哼一声,吃力地掀开了眼帘,

    背后的柔软,耳畔温热的鼻息不由让他有些失神,

    “云飞,你醒了,”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余云飞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

    “夏……芸,”

    仅仅是唤出夏芸的名字,就好似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余云飞从來沒有觉得那么累过,那么无力过,他垂眸一瞥,立刻望见了那搂着自己的手臂,

    白花花的,如藕般的手臂,

    他瞳孔猛地一缩,再一打量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他惊诧道:“你……你……我……”

    余云飞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意识到背后传來的触感是什么,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结果却变成了不安分地在夏芸怀中磨蹭,

    如此窘境,他不由红了脸,

    夏芸望着他的模样,不由笑道:“这会儿怎么装起正人君子了,”

    谁装了,我余云飞本來就是,

    若是这会儿余云飞还有说话的力气,一定会这般辩驳,可惜他做不到,

    而夏芸接下來的话,更让他无地自容,

    “那日在邙山,你对我做的事,我可都记得,好了,别说话,也别乱动,好好休息,你很……累吧,”

    耳边那轻轻柔柔的声音终于让余云飞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他虽逞强地微微摇了摇头,却独自垂下了眼帘,头枕在夏芸的肩上,昏睡了过去,

    “差不多了,带他上來,把伤口处理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來接你们,”孤月右手一挥,一卷白绸扑在地上,

    她放下两套衣衫、金疮药和一些绷带,便离开了,

    夏芸是女子,她在场自也沒什么不便,但还有一个光溜溜的男人,她便不能不避嫌,

    纵使孤月从小清心寡欲,但终究男女有别,

    夏芸点了点头,扶着半睡半醒的余云飞上了岸,让他躺在孤月准备好的软布上,

    余云飞感觉有人在他腰间动來动去,猛地睁开了眼睛,便望见了只着了一件肚兜的夏芸,

    他不由惊慌道:“你做什么,”

    “替你换衣裤,怎么了,”夏芸抬头问道,似乎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啊,夏芸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余云飞,给自己未來的夫婿换衣服自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余云飞不是这么想的,

    他面色一红,心道:换衣服就算了,这裤子怎能让她换,

    他结巴道:“我……我自己……來,”

    夏芸看都沒看他一眼道:“别逞强了,你现在就像一滩烂泥,动的了吗,”

    “那……那就穿着……”余云飞无奈道,

    虽然山谷内温度较高,但湿乎乎的裤子黏在身上,自然是不舒服的,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想换身衣裳,

    “刚把寒气逼出來,若是湿邪入体,你现在的身子受得住,”说话间,夏芸已经解开了余云飞的裤带,

    余云飞手足无措道:“那……那你先自己把衣服换上,免得……免得着凉,”

    夏芸望着他的模样,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她拿起衣服,绕到一片繁花似锦的桃树林后,

    余云飞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忍着只要稍稍挪动一下便难挡的剧痛,褪去了身上的湿裤,颤颤巍巍地给穿上了干净的中裤,

    当夏芸穿好衣裳出來,余云飞也刚好套上裤子,

    本就沒有愈合的伤口经他这么一折腾,自然又是渗出了更多的鲜血,落在那洁白的铺布上斑斑驳驳的,

    他面色惨白的躺在软布上,一身虚汗,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片地发黑,

    夏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包扎,

    余云飞向來是个很能吃痛的人,从头到尾他都沒有哼一声,只是紧锁的双眉也沒有松开过,越发让夏芸心疼,

    待处理好余云飞一身伤,夏芸将已经沒有半丝力气的余云飞扶了起來,替他穿上了衣衫,

    余云飞抵不过疲惫,终于沉沉地睡去,任由夏芸摆布,

    夏芸温柔地擦拭着余云飞脸上的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低声道:“真是一个傻瓜,比熊倜还傻……”

    此刻的熊倜已经带着熊帮的一千弟兄,动身前往福建沿海,

    而六大门派一得到消息,也同气连枝,派人阻截熊倜,

    只不过这一次,六大门派的人变聪明了,他们并不打算和熊倜明刀明枪地干,而是变了装束,静待时机,

    仅仅是击杀夏芸和余云飞,他们便损失惨重,连少林德高望重的智悟大师都与其同归于尽,那么熊帮的真正实力该有多恐怖,

    其实六大门派的人还是高估了熊帮,

    他们不知道智悟并非同余云飞同归于尽,而是死在了神山天女宗宗主的手里,

    若是六大门派的人发动所有的人力物力,同熊倜狠狠干上一家,最后的赢家是谁还很难说,

    熊帮帮众虽多,但毕竟练武的时间太短了,而六大门派却是底蕴颇丰,论高手的数量绝对不少于熊帮,

    但若是熊帮主动找六大门派的麻烦,那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赢的肯定是熊倜,

    驿站茶棚内,熊倜望着匆匆赶來的金灵道:“可有消息,”

    金灵摇了摇头道:“小二还沒有推算出來,黑哥,我回來的路上发现了几只臭虫,是六大门派的人,要不要,”

    六大门派再精明,伪装得再好,也躲不过杀手出神的金灵,更何况现在的金灵可是百晓生的未婚妻,

    对于百晓生一派,消息探查与推算她也颇为精通,

    “敌不动我不动,他们爱跟便跟,”熊倜眼下心烦的是余云飞和夏芸究竟去哪了,哪里还有空管几只臭虫,

    更何况,他也不想同六大门派结怨过深,只是他不知道在朝廷的推波助澜下,六大门派已同熊帮结下了血海深仇,

    而这件事偏偏沒有人去查,或者说沒有人在意,

    王小二也好,金灵也罢,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寻找余云飞和夏芸上,

    而这两人却完全把熊倜等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夏芸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了余云飞的唇边,

    余云飞咧嘴一笑,缓缓咽下夏芸喂给他的那勺热粥,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夏芸的眼中也沁出笑意來,道:“傻笑什么,难道脑子也伤到了,”

    余云飞干笑了两声,沒有答话,只是般倚在床榻上,吞咽着一勺又一勺的热粥,

    他心中想着,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了,

    只是我眼下因为病着,伤着,她才这般待我,若是我伤好了,她心中的愧疚淡了,还会……

    夏芸见余云飞突然出神,不由蹙眉放下粥碗,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云飞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夏芸以为他是内伤发作,当下双掌贴于余云飞的胸膛,正欲运功,手却被他拽在了掌心中,

    余云飞略微沉吟,他自知已错过夏芸太多,不想再错过,当即道:“夏芸,那日我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说了一些违心的话……其实,我并不想你嫁给熊倜,更不想你嫁给陆云飞……”

    夏芸微怔,目光越发柔和起來,道:“那你想让我嫁给谁,”

    “自然是嫁给我,我,”余云飞一激动,气血一阵翻腾,胸口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眉宇间不由拧成了一个川字,

    夏芸连忙一手轻揉着他的胸口,以内力安抚着他体内的真气,

    她脸上带着一丝愠怒道:“东西可以乱吃,话能乱说吗,我夏芸说嫁给你,便嫁给你,难道会像你一样,出尔反尔,你给我好好养伤,瞧你现在这副沒用的样,怎么娶我,”

    余云飞紧了紧左手掌心中的那只柔荑道:“你说的真的,你真愿意嫁我,”

    夏芸沒有回答,屋内一片寂静,而窗外又下起了雪,

    洁白的雪花落到那朵朵含苞待放的雪莲上,格外美丽,

    娥皇迈着轻快的步子,望着静立雪中嘴角含笑的孤月,惊诧道:“宗主,你在做什么,”

    “静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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