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aug 06 09:00:00 cst 2014

    第八章 初出茅庐

    在杀手中,真正的高手评判标准,绝不是请一堆武术名家搭一个擂台两位选手登台作揖然后单挑……

    而是……谁能杀了谁!

    没有规矩,没有限制,没有道德,只要我能杀了你,我就是比你更高手的杀手。

    所以杀手的危险也不仅在于完成刺杀任务时的危险,更在于排行榜上其他杀手可能会把你列为刺杀对象,因为他要靠杀你来让他的排名更靠前。

    排名越靠前,杀人的酬劳代价越高!

    但最可怕的杀手,是根本不在杀手榜上有排名的杀手。

    熊倜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杀手。

    每一个杀手都不会用本名,就像逍遥子,他本不叫逍遥子,至于他的真名,没人知道。

    而杀人时的熊倜也不叫熊倜,他叫八号。

    这一年夏天,距离熊倜拜师杀手逍遥子练剑,刚好两年整。

    这两年里,熊倜只练了一招。

    一剑刺向太阳。

    他废寝忘食从不间断时刻不停甚至夜以继日的练习这一剑。

    两年时间他足足刺出了一百二十万剑。

    他没有和任何人交过手。

    逍遥子也没有传授过他任何交手和刺杀的经验。

    逍遥子曾说:“在你重复一个动作达到一定的数量时,你就会和这个动作、这把剑以及你要刺的目标之间产生一种玄妙的感觉。”

    熊倜现在就有这个感觉。

    他感觉自己能一剑干掉任何人。

    他甚至感觉连师傅逍遥子在自己剑下都来不及拔剑。

    师傅的剑也许和我的剑一样快,但我的剑不用拔。熊倜自信地想到。

    熊倜已经有两年没有下山了,也有两年没有见人了。

    两年的时间虽不能令熊倜稚气全脱,但却使他脱胎换骨,原本瘦弱的身材越发瘦长。

    白衣长衫遮住了布满伤痕的皮肤,也掩住了他匀称而有力的肌肉。

    而今日,熊倜终于迎来了下山的日子。

    夏季的宁江特别繁华,土地肥饶,可渔可耕。

    熊倜与逍遥子进了一家名为“悦来”的茶楼,二楼临窗而坐。

    “哗!”

    逍遥子抖开折扇,轻摇几下,笑道:“小熊,你上绿柳山庄也有两年了,期间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也是时候接任务还我钱了!”

    熊倜饮了一口杯盏中的茶,看了一眼逍遥子,两年的时间,他对这个对他有再造之恩的男人有了新的认识。

    逍遥子多金、儒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偶尔却显出如同商人一般的势利。

    这样的一个男人很难想象和“杀手”二字会有什么联系。

    而且逍遥子不常带剑,若带剑,那就说明他要出杀人了。

    在绿柳山庄的两年,逍遥子出过很多次门,但带着剑出门的,只有两次。

    一个杀手不带剑,还是杀手吗?显然不是,所以逍遥子从头至尾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熊倜望着自己手中剑,手腕微动。

    日光剑影,静淌河流。

    粼粼波光,徐徐不兴。

    “师傅,我该去哪里接任务?”

    “江湖百晓生。”

    “啊?”熊倜微张着嘴,傻愣着望向逍遥子。

    逍遥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我怎会收这傻小子为徒……

    “走吧,去找茶棚王小二。”

    熊倜点点头,虽然他心中有诸多疑惑,但他还是没问,两年的光阴,足以让他知道一件事,逍遥子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

    与其问,不如静候,做!

    也正是这样的觉悟,熊倜的耐心特别的好,耐心对于杀手来说很重要。

    江宁城外,凉茶小铺。

    毒日当头,却无人问津。

    逍遥子示意熊倜寻个位子坐下。

    长凳在阳光的曝晒下,发烫,熊倜却满不在乎,安然坐下。

    几乎同时,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子从茅屋中飞奔而出,见到逍遥子,似乎十分欣喜,他道:“逍遥先生?许久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纸扇连动,微微热风。

    逍遥子望了眼王小二,一句话未说,便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足足二十两。

    王小二乐呵呵接过,放在嘴边一咬,点点头又返回了里屋,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卷竹简。

    逍遥子示意熊倜去接,道:“你自己挑。”

    “我该还你多少钱?”熊倜说着抖开竹简,细细看了起来,两年的时间他除了练武,也有识字。

    每一片竹片都记载着一个刺杀任务,匆匆一瞥,此处共有一百来个任务。

    每个任务都由五栏信息:地点,人物,期限,难度,赏金。

    赏金多少自然同任务的难度成正比,而刺杀任务难度共分四等,甲乙丙丁。

    逍遥子道:“黄金万两!”

    纵使熊倜心性再坚韧,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在绿柳山庄的两年,逍遥子待熊倜极好,顿顿都是山珍海味,为的就是调养熊倜的身体,为其打好练功的底子。

    逍遥子什么都没说,不代表熊倜不知道。

    但饶是如此,也不至于黄金万两。

    王小二望着表情僵硬的熊倜,心中一阵暗笑:世人都知道“宁向阎王讨三金,莫问逍遥借一文”!

    逍遥子借人一文,利息收一金!不还?谁敢不还?

    唉,这孩子看似也就二十岁,和我没差多少,这辈子算是毁了……毁了……

    熊倜放下竹简,问:“完成任务,怎么收钱?”

    王小二一脸同情地望向熊倜,好心地说道:“人一死,我自能收到消息,钱我会给你。当然会扣除一些茶钱。”

    逍遥子接话道:“你只有一晚,明早动身去襄黎县。”

    “是,师傅!”

    语毕,影没。

    王小二张着嘴,不敢置信地说道:“他是你徒弟,你逍遥子也会收徒弟?”

    “日子太无聊。”逍遥子答地有些漫不经心,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如艳阳高照下的暑气,正浓。

    茅屋内传来略带苍老的声音,说:“逍遥子,既然你要在此等一夜,不妨我们聊聊人生?”

    “呵呵,百晓生,我就知道你憋不住。聊人生就免了,做买卖倒是可以!”逍遥子合起纸扇,笑着踏入茅屋。

    熊倜的记性很好,刚才那数分钟他便将竹简上的任务信息都印在了脑中。

    他人在江宁,距离开还有八个时辰。

    他稍加盘算,他心中便有了计划。

    斗转星移,天色渐暗。

    熊倜握着剑站在树下,对面是李老爷的府邸,微亮的灯盏,似怪兽的眼,鲜红而嗜血。

    这是熊倜为自己选的第一个任务,甲等,也是难度最高的任务。

    如此选择,并非熊倜心高气傲,而是在他看来,若是他连甲等暗杀任务都完不成,那么报仇一事,永远莫谈。

    所以他选择了这个离他最近,最难的任务。

    刺杀江宁盐商李府老爷,李仁宗。

    下午,熊倜已经打探了此人的消息。

    一介商贾,地痞流氓,死不足惜。

    熊倜以黑布掩面,调整呼吸,纵身一跃,翻入李家。

    凡是有钱人,家中自有护院打手。

    熊倜遇上了,他没有犹豫,见人便是一剑。

    护院连惨叫都不急发出,便被一剑穿胸,刺死了。

    不是熊倜心狠手辣,熊倜想要手下留情的,毕竟护院不是他的目标,但身体的动作太快,远快过大脑。

    遇敌的刹那,敌人就好似熊倜日日相对的太阳,提剑刺出。

    快!准!狠!

    等熊倜回过神来,剑已抽出,护院死了,血腥味随风飘散开来,惊动了莫青华。

    莫青华是李府的护院总武师,亦是江湖中人,身材干瘦,两颊凹陷,为人亦正亦邪,全凭其一时兴趣,奸淫掳掠之事也没少干。

    他最擅长以鬼爪为器,攻击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熊倜见黑影袭来,下意识地又是一剑。

    “叮!”

    剑刃和钢爪相碰,闪出连串火花。

    莫青华先是一惊,随即笑了。

    惊是因为熊倜的剑很快,笑是因为他运气很好,钢爪已经拦截了对方的长剑。

    然而……

    “噗!”

    那是剑刺入身体的声响,熊倜的剑无视了那对利爪,而是带着花火,一路向前,最终刺入了莫青华的胸口。

    莫青华瞪大着眼睛,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他到死都想不通:为何我拦下了他的剑,他的剑却还是刺入了我的胸口。

    这个问题,无人回答,兴许他下了地府,可以问阎王。

    熊倜望着不住滴血的剑尖,顿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那是紧张、兴奋、后怕诸多混合在一起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栀子的清香也盖不住浓浓血腥,他面色铁青,提着剑,向主卧走去。

    虽然心如潮涌,但是任务必须要完成。

    李仁宗正搂着第七房小妾做着美梦,突然美梦变噩梦,胸口一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李仁宗死了,他身侧的女子却惊醒了,她惊诧地望着熊倜,结结巴巴道:“别……别杀我……”

    熊倜转身,只留背影,没入夜色。

    他谨遵师傅的教诲,不做赔本买卖,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河边,洗剑。

    剑身上的血渍已被流水冲去,独留冷冷剑光,印着熊倜的双目越发冰冷无情。

    这是熊倜第一次杀人,他不禁回想那血红的一幕幕,一阵阵反胃的恶心时不时地萦绕心头,他不由皱眉。

    “叮!”

    一剑刺向明月,激起浪花无数。

    熊倜呼出一口浊气,我姑息他人性命,何人又曾姑息过我性命?

    只是不知道杀的人多了,死了以后还能不能和岚一起……

    微风轻拂,河边的风铃花也微微晃动,熊倜笑了,似是听到了岚的歌声,他提着剑,向今晚的第二个任务走去,步伐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