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落水之音,伴随着千寻错愕的面庞,还有楼止邪魅蔑笑。

    身上微凉,千寻下意识的挡住胸前。

    他却半凫水半饶有兴致的睨着她窘迫的表情,视线最后毫无顾忌的落在她极力遮挡的胸前,“想不到徒儿这般迫不及待的要给本座侍寝,果然是孝心可嘉。看样子本座灌你些汤汤水水委实有效,来来来,让本座丈量一下是否……”

    还不待他说完,千寻忽然推开他,“无耻!”

    音落,若泥鳅般从他身旁滑过。

    她的水性本就极好,入了水就像龙归大海,谁都奈何不得她。这仿佛是天生的本能,有着无可超越的优势。

    千寻想着,若是知道他会来,她说什么都不会脱得不着片缕,以至于如今这般被动。

    但极为幸运的是,楼止的水性似乎不太好,甚至于只能浅浅的浮在水上。

    他想抓住她,谁知她便是那水里的泥鳅,从他脚下游过,又从一侧的池壁处冒出头来,笑得无可抑制,“师父,原来你也有弱处。你不会水!”

    楼止面色一沉,精致的脸上沾着水珠,顺着他完美的人鱼线不断滑落,水面泛起涟漪不断。她看着他站在水里,水至腰际,精壮的身体曲线荡漾着潋滟波光,越发的撩人心扉。凤眸微扬,他艳绝的唇角微微勾起,陡生一室的蚀骨暧昧。

    他如墨的及腰长发轻柔的垂着,若缎子一般溢着黝黑的光泽。缓缓启唇,飘出绵软而低迷的声音,若琴弦拨鸣,优雅而闲适,“为师就算不会水又怎样,难道你还能逃出为师的手掌心?”

    千寻贴着池壁,眸色微转,“徒儿与师父打个赌如何?”

    “哦?赌什么?”他极度不屑。

    他偏不信,她还能翻了天去,气定神闲的站在水里轻飘飘的看着她。

    “师父若是不用武功便能抓住徒儿,徒儿任你处置,否则……若师父被徒儿制服,师父可否也任由徒儿处置?横竖师父都不亏,是不是?”千寻眸色晶亮,眼底倒映着一池的波光。

    “哦,那你想怎么处置为师?”他饶有兴致的睃了她一眼。

    千寻邪邪轻笑,“师父这就认输了吗?”

    他指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的撩起水来,黑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下,“现下论输赢,为时过早。为师的乖徒儿,你输定了!”

    音落,他忽然跃入水中,伸手便去抓她。

    “师父的水性果然极差。”千寻陡然钻入水底,白雾升腾的水面看不清水下的一切,缭绕不去的水汽遮住了楼止的眸。

    幽暗深邃的眼睛快速掠过水面,到处都是波光,到处都是涟漪,根本无法分清千寻的去向。他站在水里,宛若温泉池的水温骤然下降了不少。

    唇边的笑意骇然消失无踪,绝冷的凤眸眯成狭长的缝隙。

    千寻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在水中匿了踪迹。

    水下,就是千寻的天下,她可以随意穿梭。速度之快,教楼止根本摸不清东西南北。

    她试着用指尖挑逗般掠过他的腿部,而后快速游开。楼止何等傲娇,若是此刻动了真,只会让她觉得没风度没气度。是而他那傲娇的性子,绝对不允许他推翻自己的承诺,打自己的脸。

    楼止伸手便探入水中,却只抓住她的脚踝,哪知她莹润的脊背泡了温泉水,越发的幼滑难握。手中一空,又失去了千寻的踪迹。

    这般的触而不及,险些让楼止抓狂。

    “千寻,你给本座出来!”楼止愠怒。环顾四下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涟漪消散,千寻却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直接让楼止拍打了水面,“给本座滚出来!”

    蓦地,他忽然觉得脚踝一紧,刚要伸手去逮水下的那个人。

    哪知水中的力道是最难把握的,何况他还答应不许动武。心下一怔,便是这分神之间,千寻在水下直接握住他的脚踝将他带入了池中央的水深处。

    下一刻,她若灵鱼一般跃出水面,借着全身气力将他扑入水中。

    硕大的水花被劈开,她直接将他按在了水底。

    水泡不断从他的口鼻间腾起,千寻憋着气盯着他又惊又怒的表情,水下的他就像拔了牙的老虎,竟然有种无法动弹的楚楚之态。

    他的手死死扣住了她的双肩,挣扎着想要起身。

    奈何水波涌动,除非他毁约动武,否则他拼不过千寻在水下的巧劲。

    水中,她顾着腮帮,望着他几乎要窒息却仍不改傲娇的坚守的承诺,借着水的推力攀上他的身子,低头吻上他的唇,以口渡气。

    唇齿相依,搅动了一池春水。

    他在水中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终于抓住了她。

    下一刻,两人双双冒出水面,墨发垂落水面,随着涟漪来回荡漾。

    楼止面色微白,许是呛了水的缘故,璀璨的明珠光芒下,水珠子沿着他额前的散发不断的滚落。悬于他的长睫毛之上,凤眸微扬,水珠儿滑过他笔挺的鼻,掠过他的薄唇自颚处滴下,发出清晰的落水之音。

    她喘着气,笑得若孩童般得意。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虽然狼狈得依旧如妖似孽,但……

    他定定的看着她笑不可支的模样,不自觉的淡去眸中幽暗与愠色,伸手拨去她贴在脸上的散发。半浮在水中,他没有支撑点,就像她说的那样,他的水性确实极差。

    否则不会在假山那夜,任由她逃了去。

    只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是个旱鸭子,这事若是传出去,岂非教人笑掉大牙。

    “笑够没有。”许是察觉自己委实有些狼狈,他凝了眸,眼神冷了几分。

    千寻忍俊不禁,“师父输了。”

    楼止冷睨她一眼,转身便想往浅水处凫去。

    哪知千寻却抢先游到他的身前,“师父耍赖吗?”

    他剜了她一眼,“作死的东西,就凭你,也值得为师耍赖?莫要污了为师的清誉。”

    “清誉?”千寻恣意的浮在水面上,像见鬼似的望着他,“师父这话,不知比您的天罡元气还要厉害。果然是杀人于无形!”

    “说吧,想从为师这儿讨什么赏?”楼止冷了颜色。

    千寻凝神看着他良久,那张绝世的脸上,溢出几分寒意。他便是这样的男子,一眼惊心,复而攻心。然则也是这样的男子,冷到极致,傲至极致。若高山上的积雪,可仰望而不可靠近,孤冷清傲得……教人心疼。

    楼止冷哼,“徒儿莫不是要为师的命吧?”

    “若我要,你给吗?”她定定的看着他。

    “你若舍得,本座又有何惜?”他眉睫微扬,脸上还是那种睥睨天下的桀骜不羁。魑魅魍魉聚在座下,他是手握生杀的十殿阎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间唯握不住一人生死。

    千寻眸色一颤,万料不到他竟如此坦荡。

    心下微怔,却换她沉默不语。

    “怎么,乖徒儿这就被感动了?”他冷笑,眼底的光有些轻微波动,“许是为师故意这般说,只是想自毁诺言。”

    “这里没有外人,师父大可不必信守玩笑之诺。”她没了笑意,一脸的认真。

    楼止凝着她的眸,两个人浮在水中沉默了一会。

    长长吐出一口气,千寻扯了唇笑,“师父不是问徒儿如何处置你吗?是不是徒儿不管怎样,师父都不会有异议?”

    “说。”他瞥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静待她玩什么花样。

    千寻挽唇轻笑,越发的邪魅,与他往日的表情竟如出一辙。她忽然欺上他的身子,脚下一蹬水借着水的推力,直接将他推到池壁处。双手捧起他精致的脸庞,她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的耳畔软语呢喃,“若徒儿说,想要欺师灭祖,师父肯与不肯?”

    楼止的眉睫陡然扬起,她却反客为主,吻上了他的唇。

    每每都是他霸道强制,这一次她算是逆袭了一回。横竖是要被吃干抹净,也要让他知道被人上的滋味。

    他是断没料到,自己的小狐狸竟然会如此主动,委实愣住了半晌。

    待他回过神,他的乖徒儿已经学着用舌去跳动他的感官,濡沫相渡的尝得有滋有味。勾了唇角,凤眸溢出戏虐的欲望,点点散开琉璃之光。

    抬眸间,他透过水雾看她,秋水剪眸若上好的黑濯石,越发的夺目璀璨。

    察觉自己功力不到家,千寻有些懊恼有些沮丧的撤了下来。

    唇刚刚挪开,千寻只觉脑后陡然一紧,他终于噙住了她的唇,一发不可收拾的汲取她所有的美好。腰间颓然收紧,肌肤相贴,滚烫而灼热,暖了天涯沧桑了宿世的缘。

    水光潋滟晴方好,郎送竹马绕青梅。

    那一夜的温泉池格外的温暖,池底的明珠依旧散发着迷人的霞光。

    软榻上头,千寻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止,眉睫微垂淌着迷人的流光,宛若所有的美好都在此刻静止。她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鼻间,凑唇上去,在他的下颚处轻轻一吻。

    小心翼翼的掀开温暖的大氅,千寻从他的怀里溜出来,落地时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阵夹肠巴。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眸看了一眼安然的男子,这才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去。

    身后,楼止陡然睁开眸子,眼底的光寸寸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