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殇走进房内,静静的坐在千寻身边,“可有什么发现?”

    “王爷在担心什么?”她扭头看他。

    “担心你无法交差。”他依旧淡然。

    千寻勉强扯了唇角,在沐素素的房内跟云殇独处,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卑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就好。”他浅笑。

    “你就不想知道?”她问。

    云殇摇着头,“你若想说,便无需本王开口。你若不想本王知道,那本王便不问。”

    千寻起身便往外头走,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床脚处有个脚印,不知王爷可曾发现?那是个女子的脚印,身高身形都与我不相上下。敢问王爷,侧王妃的身边可有这样的奴婢?若是没有,那么总该有人看见在侧王妃死之前有谁经过这个房间吧?”

    “你想说什么?”云殇淡淡的望着她,深邃的眼底教人看不穿看不透。

    千寻深吸一口气,“卑职恩怨分明,王爷不必觉得卑职是在公报私仇。若是此事完结之后会对王爷造成什么困扰,卑职只能说抱歉。”

    许是待在沐素素的房间里,她觉得自己的话语都带刺。

    她知道,但就是不想改了这性子。

    “你要站在锦衣卫这边与本王作对?”云殇的声音低沉。

    “卑职从未想过与任何人作对,只是凭着良心……”

    她这话还没说完,云殇低冷的哼了一声,“良心?阿寻,你觉得良心是什么?”

    千寻一时语噎。

    云殇起身,抬步走到她跟前,手轻轻抚过她的刘海,“楼止有心吗?屠戮生灵,从未眨过眼。这世上之人,哪个不是染过血沾过人命,就算是你也不会例外。锦衣卫,从来都不是干净的地方。”

    “那又能怎样?”千寻勾起唇角,“王爷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下月初六,本王会纳你为侧妃,至此你与锦衣卫便不会再有瓜葛。”云殇盯着她的眉睫,“本王知道你不愿,但是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她笑得潮冷,“希望王爷不会后悔。”

    走出去的时候,她看见远远伫立回廊里的白素雪。

    云殇站在千寻的身后,也看见了白素雪,却没有丝毫的表态。

    千寻忽然笑得有些冷,转身陡然抱住了云殇,眼角余光却落在白素雪身上,嘴角勾起迷人的轻笑。她附在云殇的耳边低低的呢喃着,“王爷曾亲口许我为妃,只可惜物是人已非。若王爷觉得对千寻尚有牵挂,可否许我一样东西?”

    滚烫的手环住她的腰肢,云殇将她拥入怀中,略带痛楚的闭上眸子,“那你拿什么来换?”

    “除了这条命,都可以。”她低低的回答。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下月初六许你为妃,不避不躲本王就成全你,予你所求。”

    羽睫陡然扬起,千寻眼底的光冷了几分。

    却是愣在那里,良久没有开口。

    转头,她看见白素雪转身离开的背影。

    “得到你要的答案了?”他望着白素雪离开的方向,而后唇角微扬,眼底的光柔和了不少,“本王认真的。”

    千寻挣开他的束缚,不知为何,此刻竟有种窘迫和想要逃脱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变了,对着楼止的触碰她能如此淡定自如,甚至于有时候会主动……但对于云殇,她竟有种不知名的恐惧,不愿再与他有丝毫的接触。

    是真的寒了心,淡了心思,还是……

    “卑职也是认真的。”她退后一步,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他。

    “本王知道你要什么,事到如今本王知道留不住你,所以……拿自己来换。”他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但是那一句拿自己来换,却让千寻的心,忽然疼了一下。阵向乒扛。

    这还是传说中温润如玉的十三王爷?

    他还是那个不顾一切闯锦衣卫救她的云殇吗?

    为何短短的时日,她觉得什么都变了?

    半年时间,她已经尽量让自己沉淀下来,慢慢的让他退场,退出她未来所有的计划。可是一场宫闱血腥的屠戮,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说好的除夕回家,到底没能做到。

    爹走的时候受了伤,不知道现下可有好些,莫被陌上无双的人找到才是。

    现下她已经认清,外头很多势力都在找她,而她最直接的避居所就是锦衣卫。在楼止身边,没人敢动她,是故在不知道爹爹的具体情况之前,她不能轻易离开锦衣卫。

    海棠款步走来,“大人,王妃有请。”

    千寻抬头,看了不远处的秋棠一眼,点头走过去。

    白素雪就坐在她自己的房间内,安静的模样一如初见。只是那张极力保持端庄温婉的脸上,难以抑制的流淌着一个正常的女人该有的哀伤与愠色。

    “阿寻来了。”白素雪唤了一声,“坐吧,不必多礼。”

    千寻颔首,眼瞧着海棠与秋棠出去。

    临走的时候,秋棠及不放心的盯着千寻,直到看见千寻眼中示意的“放心”二字才算合上房门。

    房内静悄悄的,千寻在白素雪身旁坐下,看见她伸手去摸茶壶,便道,“还是让卑职来吧!”

    语罢,她便倾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倒白素雪跟前,“王妃请。”

    白素雪颔首,“阿寻,下月初六……”

    千寻抿一口香茶,“下月初六的事情王爷自会有安排,而且……王爷方才说平妻。”

    音落,她看见白素雪握着杯子的手显然颤了一下,却极力的抑制了情绪的波澜,转头冲着千寻道,“王爷如此钟爱与你,这也是应当的。”

    “世上之事没有应当不应当之说,只有争取与不争取之理。王妃,您说是不是?”千寻低低的笑了起来,“这样的道理,想来王妃比卑职更清楚。”

    白素雪笑得有些生硬,“是啊,争取。”

    千寻眸色微恙,“王妃今日找卑职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相商?若是没有,卑职……”

    “阿寻。”白素雪喊了一声,看似平静的脸上有微恙的表情浮起,“侧王妃之事不知你要如何处置?你可知沐家执掌京畿府,若是闹将起来,十三王府必定受影响。”

    千寻早就料到白素雪会有此一说,不动声色的笑道,“王妃放心,丞相府的案子尚未了结,不是也相安无事吗?既然卑职认定是毒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消去问一问,大抵会有人看见侧王妃死的那夜,有谁进出过她的房间。”

    “是、是吗?”白素雪笑着,抿一口香茶,“不知可有什么进展?长久拖着,总不能拖到你成亲那日吧!”

    “那是自然。”千寻压低声音,“卑职已经有了眉目。”

    白素雪喝茶的动作稍稍停顿,没有聚焦的眼底愈发空洞无神,“真的?”

    千寻深吸一口气,“王妃大抵也是听过的,早前丽妃一案便是卑职一手破获。当时抓住的是侍卫,最后牵扯出弄云此人。说起来弄云也是个可怜人,白白教人骗了清白,做了刽子手。便是临死前还想着与那臭男人双宿双栖,只可惜所托非人,她已死而无憾。”

    顿了顿,千寻扭头望着半开着的窗户,“情之所钟,自然无法用常理推断。卑职当时本想留弄云一命,然则弄云一心赴死,卑职只好全了她的情义,让她与那负心薄幸之人双双去了黄泉。”

    白素雪不说话,“这样说起来,阿寻还是个性情中人。”

    “倒不是什么性情中人,只是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千寻扯了唇角笑得清澈,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不知王妃觉得卑职如此处置,可还妥当?”

    “阿寻素来是有分寸的,想来不会有错。”白素雪答非所问。

    千寻点了点头,“多谢王妃谬赞,只是卑职觉得剑之所向,该死之人;德之所向,该恕之人。卑职没旁的本事,唯独这一对眼招子还能看清楚一些东西。比如看到人的脚印,便可判断此人的体貌特征,高矮胖瘦。”

    白素雪唇角微抽,“这恐怕不可信吧?”

    “王妃有所不知,人的脚印可分为七个落脚点,每个点的轻重缓急甚至于鞋面的磨损度都是不同的。只要清晰的做好记号,加以辨别,就能清晰的知道那人多高,多胖,是男是女,是否有隐疾……都能一清二楚。”千寻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死死盯着白素雪脸上的表情变化。

    “什么?”白素雪一惊。

    千寻眸色一沉,陡然道,“王妃吓着了?”语罢,手中的茶水稍稍一抖,便悉数泼在了白素雪的身上。

    白素雪身子一撇,竟然灵巧避开。

    眼见着千寻嘴角邪邪的勾起,白素雪突然往地上倒去,手抓着桌布,桌案上的茶几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外头的人快速冲进来,却只看见白素雪面色微白的倒伏在地,身侧皆是破碎的瓷器。千寻站在那里,一脸的微凉,一眼望去就是千寻出手对白素雪不轨。

    白素雪低低的呻吟,抿着唇道,“是我不小心……”

    睨一眼凶神恶煞的海棠,千寻眉头微挑,“是我推的,怎么了?要不要我重新示范一遍?”语罢,低眉看着娇弱的白素雪,“你若寻我麻烦,记得跟王爷打声招呼。若相府要找我麻烦,指挥使还在南北镇抚司,先过他那关。别问我凭什么,任性!”

    音落,千寻黑着脸大步流星走出去。

    白素雪,我便等着。

    只要你敢出手,你就死定了!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