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如此,他见这位二哥若有所思的模样,还好死不死的耐心提醒:“毕竟,每个人成长不都是要靠自己的吗,你这样包办一切算个什么事,要我是你那媳妇儿,早把你甩远远的了,碍事,”

    这下,云子桑算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唇角微勾,那弧度却又不够笑意,只觉几分冷冽,看在季杭的眼里,方后知后觉感到四周凉飕飕的空气,拢了拢衣袍,小少年亦陪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哥,雅间明明有烧得旺盛的壁炉,却还是有几分凉意呢,季杭往年在宫中,即使是大雪天气,也不若这出云洲阴冷,”

    “哦,小杭畏冷,”云子桑此时面色已经如常,巍然不动的冰山脸,似要比上白谚那般生人勿近的气质,他挑了挑眉,出口的话却是温柔呢喃的意味,

    季杭一听这人对自己的称呼,忍不住一阵恶寒,心底那股不好的感觉更甚了,这也奇怪,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啊,为何他会觉得很危险,甩甩头忽略心中那抹惊疑,小少年不好意思的轻笑:“季杭这程度已不单是畏冷了,说起來,母后特地在椒房殿安了一处寝殿给我冬日居住,便是担忧我这小命被大雪给夺了,”

    也不知今年自己在外,母后会担忧成什么样子,思及此,小少年唇角笑容涩涩,心中叹息,

    “原來如此,那你可得好好保重身子,”云子桑点点头,眸光意味深长,脑中已有了计较,既然这个乖弟弟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來,那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让他尝尝胡言乱语的后果,

    而此时的季杭根本沒有体会到自家二哥言语的深层含义,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瞬间变得温和了,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是为何,但小少年未觉丝毫不妥:“嗯,谢二哥关心,”

    云子桑扬眉轻笑,算是应了这句道谢,只是心中如何算计,便是无人知晓的了,顿了顿,少年再次开口:“你的身份我已经做好了掩饰,木念会告诉你如何应付出云洲的那些世家,若是沒有别的事情,便带着你的人回府安置吧,”

    实际上云子桑此时并沒有多长的时间可以浪费,只因白真的情况虽是沒有继续恶化,但少了落芷草,司扶终究无能为力,拖到此时,也属无奈,

    原本算好了日子,待见到季杭,他便要离开出云洲,只是左思右想,总放不下心,适才跟这弟弟弈棋,又唇枪舌战一番,实在是为了解这人品性几何,至此,他算是能够安然上路,

    此去八回山采药,个中凶险自是不言而喻,木苍起初哭天抢地的也要跟着主子一起去,后來被枭打在地上直嗷嗷,才悔悟自己修为去了也只是托人后腿,于是他只好担着跟季杭一样保护白映儿的任务,对此云子桑也早与他做了一番彻夜长谈,

    所以这时见着自家主子身边跟着几个狱堂天字一号的暗卫,他也不再跟人家吹胡子瞪眼,反倒笑眯眯的为他们牵好马,几番查看马上的包袱里东西是否齐备,木苍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担忧便再也挥不去,

    他看着云子桑长大,从天真稚嫩,到冷酷隐忍,看得多了,心里便多几分了然,越是了然,越是心惊,木苍是云柏悉心培养的死士,原就是为了云子桑而生,只是世事多变,他终究定位成了一个逗乐的长者,为主子的心情出力,

    规矩道理每个人心中都有清晰轮廓,只是一旦心之所至,谁又能顾及那么多,一如此时的木苍,眼见着云子桑就要翻身上马,他终于沒忍住嚎啕大哭着冲进少年怀里:“呜呜呜主子,你要保重啊呜呜,一定要平安回來呜呜,属下,属下在府里等你呜呜,”

    闹事之中离别景象并不少见,可这一个英俊的男人扑到玉面少年的怀中痛苦,明显的两人并不是什么父子关系,何况那少年明显是一副错愕的样子,只有那年长一些的男子几分哽咽,几分忧心,句句哀嚎,

    目睹这番情形的周围人眼中都放光了,傲玄大陆以武为尊,男尊女卑之下也导致了男风昌盛,只是这到底有违伦理,故而一般修士即便断袖也只在家里或者一般酒楼耳鬓厮磨,像这样当街抱在一起的,着实少见,因为是个新鲜事,有好奇的百姓更是交头接耳,相互猜测着这两人是何关系,

    而那些狱堂的死士实在不适应这么多人关注着的场景,却又因为常常暗无天日的训练而失了面部表情,故而齐齐保持着冰山脸,撇过头去假装不认识场中的两个人,

    云子桑的手因为那股冲击力道僵在半空,此时是放下也错,抱住也错,少年抽了抽嘴角,实在无语得很,明明昨晚答应得那么好,木苍也是一副希望自己快快出发不要碍眼的样子,为何临了临了,这人却來了这样一出戏,

    少年眨了眨眼睛,就在周围的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情话之时,云子桑淡淡开口,语气几分疑惑:“难道是最近照顾那条狼,给染上了口吃,”

    周围百姓一阵唏嘘,但因为看见这两人周围几个明显不好惹的侍卫模样的男人,故而沒有放肆,只是声音虽小,落到云子桑耳中也有些不耐,眸光扫到酒楼后街上的几个人影,他的情绪更加不受控制,

    云子桑的话也让木苍回神,想到自己这不怕死的行为,他是几分懊恼又有着羞愧,不过,一贯不太用脑子想问題的木苍,此时是真的沒有意识到他和主子已经变成了围观百姓眼中的一场好戏,

    他只明确的听到了自家主子在嫌弃自己,说自己跟如花一样口吃,,,这真是太令人伤心了,木苍心想,自己一腔热血,为主子的事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结果不就是沒能克制住当时内心的担忧嘛,这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云子桑太不省心了,

    正打算反驳,脑中却响起了自家主子颇为严肃的声音:“别闹了,快跟上季杭,我走了,”

    木苍还在晃神,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如此毫不费力的跟人密语传音,再抬眼的时候,却已被马蹄离地带起的灰尘迷了眼,

    思及云子桑最后交代的事情,萎靡的情绪刚起便强迫自己振作,白映儿在主子心里,恐怕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來得贵重,关于这点,木苍再明白不过,

    “木念,他是皇叔的遗孤哎,你知道吗,”小少年此刻的声音稚嫩,悦耳之余还有一些兴奋的情绪在内,落在他身旁的黑衣侍卫眼中,便是再幼稚不过的神色,

    他们的周围七八男子,大抵都是季晟陛下分给这位三皇子的死士,也幸好有了这群人的存在,才让小少年这番行程一直安然无恙,以至于开口说这些话也毫不避讳,

    木念的思维依旧停在当时仪湘阁中,观察到的白家四小姐身上,他深知云子桑今日把三殿下召到此处,绝对不是接风洗尘那般简单,而他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自家主子接下來要对付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而木念亦深知自己主子的心性豁然,虽说不是愚笨之人,却也是不擅长那些心机手段的,更甚,季杭还是个特别好面子的小孩,这在往常生活中便可见一斑,他现在只怕到时该办的事情沒办好,反倒还疏忽惹恼了云子桑,

    “三少爷,你沒有叔叔,”木念难得的严肃神色,一本正经的提醒着季杭,

    木念心中明白得很,如今最要紧的事情,绝不是追根究底的去探知云子桑真正的身份,无论知道与否,对他们來说都无关紧要,因为季晟国皇帝绝不会把自己亲生的儿子交到一个陌生且无用的人手中,

    小少年季杭闻言轻嗤一声,扫兴的撇撇嘴,佯装生气的模样抬手,用力的撕下木念脸上的人皮面具:“臭念子,顶着本少爷这张俊俏的面皮,玩得挺开心哈,”

    从季晟国皇城出來的时候,木念依着皇后娘娘的吩咐,戴上了跟三皇子季杭容貌八分相似的人皮面具,以防行踪走漏之后的险境,不过好在他们这一行畅通无阻,于是这张面皮就用到了今日在酒楼引起白静注意之上,

    这面具是以沐落森林之中的一种树胶为原料,辅以特殊药剂制作而成的,但因为那树胶并不像普通的橡胶一般有一定粘性,故而若是要保证粘合的紧密,须得在脸上涂一层透明的黏汁,因此每每需要卸下面具时,更是苦不堪言,

    这也可见季杭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成功的把那层东西从木念的脸上生生扯了下來,

    而即使是这么大的痛楚,也未能让木念有哪怕一刻的皱眉,他垂眸静立,沒有回应小少年的问话,因为他知晓,无论怎么接口,都会是错的答案,

    果然,季杭的面色一瞬间便沉了下來,怒声道:“摆着一副冰山脸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嫌弃本少爷的容貌不够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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