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苏曜国皇城霓都的一处宅院之中,彼时的儿郎已是成年模样,少年初长成,娃娃脸早沒了以前的可爱劲头,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他眉宇之间再也不是带着一些笑意的模样,

    此时云子桑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木苍之外,却是多了一个杳,

    果然,对于城主大人这样的英杰來说,自己的女孩始终是最重要的,即便是跟随自己长大那么多年的属下,也抵不过三年前一桩过错,

    云子桑不愿见木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木苍知晓,也从最初的心酸变成了如今的心疼,那时白映儿昏迷,一睡便是三年,如今会不会醒,还尚未可知,

    云子桑为了菜集落芷草,从八回山归來之后,已经是满身伤痕,连枭也因为引诱灵鹤被其察觉,受伤断了一臂,好在司扶医术不凡,在一些凝土之中加上玄晶,拜托炼器师把这些弄成手臂的模样,安在枭的空袖之中,也算是勉强弥补了这个缺陷,

    当时的少年取回落芷,满以为可以等着白映儿安定下來之后,便兑现承诺回季晟国报了皇伯伯的恩,却沒想到,迎來的却是当头棒喝,

    白映儿的昏迷,是他始料未及的,正因为始料未及,所以惯來运筹帷幄的少年在那一刻彻底慌了神,对于当时的云子桑來说,白映儿之于他,就是一个寄托,太早时候的喜欢,太根深蒂固的执念,

    司扶满脸沧桑对他摇头的时候,云子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他做了什么,满以为对白映儿好的事情,却终究是推她到了地狱,若是当初他不那么急着走呢,多多留意些城主府中的动静,会不会事情的结果就不一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

    说什么想什么都是多余,少年雷厉风行,先是把荀府二夫人手下的所有势力都毁掉,再是以残暴的手段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杀死,分尸抛尸已经算是最仁慈的做法,总之在花秋影死前,大概尝试过了人间最痛苦的所有遭遇,包括,与死人交合,

    对,花秋影是死在与身边一个无头暗卫的云雨之间,这件事情被荀府瞒得很好,却早已经在出云洲之外的地方传得沸沸扬扬,不用说,这是谁的手笔已经显而易见,

    至于现在少年为什么会在霓都,是因为很早以前白映儿被人算计,之后反算计别人把皇家一脉全部收做了自己的契约奴仆,

    关于这件事情,国师研究了许久,竟然也想出了法子减轻这契约对奴人的影响,才使得皇室一族沒有因为白映儿的昏迷而全部死去,

    但即使如此,这契约在的一天,白映儿就不能再有任何危险,即便影响沒有那么剧烈,女孩的昏迷已然是他们难受的原因,

    除此之外,沒有人能解释季晟国突然单方面毁约解除与苏曜国的友好关系,甚至在边境屡次挑衅的原因,

    白映儿一直不醒來,苏曜国便气数将尽,

    别说苏泽陵早就有把这个女孩接到皇城好好掌控的打算,即便是沒有,现在也不得不好吃好喝的供着司扶这尊大佛,因为这白发男子,本事实在是太过厉害,他苏曜国,不仅沒有比这强的丹药师,更沒有能轻而易举毁了他的决心,

    这样的能人,若是不讨好了,为别国所用,那他苏曜国,还能拿什么与季晟斗,

    也亏得苏泽陵有这么点脑子,不然司扶就是看在白真得份上,也不可能在霓都停留一时半刻,

    此时司扶住的院落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草药,自己的宝贝徒弟虽然一直沒有醒來,可是该有的营养却也是半点沒有少的,

    一般人昏迷太久身体会萎缩,白映儿却丝毫沒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只是司扶的药管用,更是鸢尾和海棠三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当然,云子桑时不时从外面弄回的珍稀宝贝,也功不可沒,

    本來在云子桑菜药回來之后,季杭就应该离开了的,少年不再需要他,他也沒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季杭不知是忌讳他父皇下的死命令,还是真的觉得亏欠了云子桑,硬是呆在白映儿的身边沒有离开,甚至如今他的作用,已经与鸢尾之前的职责差不太多了,

    本來,鸢尾这丫头做的饭菜,就只是为了一个白映儿,学的时候按着女孩的喜好,做的时候也依着女孩的口味,再有,三年前她已经承诺过,三年不做饭,沒想到一语成谶,

    即便自己做饭,小姐也吃不到,那她何必还要忙活,沒有那个心甘情愿的人,就什么都不必有了,

    季杭虽然遗憾只有白映儿住在小宅之中的那十几天享受过鸢尾的美味,却也知晓若是现在还要求这些,会是很严重的下场,

    于是少年便自己想办法,竟然也学成了一手不差的厨艺,当然,在所有会做饭的人都无心下厨的时候,季杭的这番举动已经算是最好不过的了,沒有人会嫌弃,却都沒有想过要夸赞什么,

    季杭知晓在白映儿醒來之前,他们这群人永远会在低气压之下生活,

    所以也任劳任怨,在司扶的药园打下手,木念对于自家主子一系列的举动,大概已经麻木了,可能是因为在皇宫之中,不能活得这么轻松,所以即便是现在的情况,他家主子还是愿意留着,哪怕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过尔虞我诈不得安宁,

    云子桑沒有去季晟国,却刻意的增加了与季皇的联系,

    他的心思其实很好理解,白映儿受过的伤害,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到底是哪些人动过他的女孩,一个不少的全都会遭到报复,一个人,他便杀一个,一家人,他便屠三口,一国人,他便覆了整个皇朝,

    少年的手停留在白映儿的唇间,这是每天都会有的动作像是吃饭喝水那么自然,女孩一直不醒來,他便一直陪着,每天说说话,日暮了便去处理琐事,城主府如果沒有意外,他便沒月回去一次,

    最重要的事情,是白映儿,

    “主子,您该走了,”鸢尾的声音从门口传來,低沉公式化的语气,表情与海棠平日的样子如出一辙,

    三年前的事情,其实鸢尾对云子桑心中是有怨的,即使知道是情非得已,她也不能忍受小姐被人抛下不管不顾,更何况,她清楚云子桑手下的人马有多少,根本不觉得就是这么简单的保护都做不到,

    这是她曾经的主子,给了自己一个白映儿,交代自己要把那女孩当做是最重要的人去伺候,却又在最紧要的关头把人抛下,

    这种感觉,鸢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却明白那一刻的心酸是因为什么,其实大可不必这样,要是这么为难,或许沒有这个羁绊,小姐也不会勉强自己至此,

    想到白映儿这般情况的主要原因,鸢尾是真的觉得无言以对,

    不仅白映儿是白真的命,白真照样是女孩最大的软肋,只是,那又如何呢,

    或许连白真自己也明白,那救命的草药是如何换來,所以任是司扶用尽了所有办法,白真依旧在昏迷之中,沒有办法醒着看到女孩的现状而自责,或许对他來说也是另一种解脱,鸢尾这样想着,眸光再一次暗淡了下來,

    正了正神色,少女想着自己该为女孩擦洗身子,现在云子桑却实不应该继续留在此处,再者,鸢尾私心里是不愿意看到城主府之中的人的,

    对白映儿的情感何其执拗,才能导致少女这般固执的对待所有人,

    云子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沒办法不在乎与白映儿有关的所有人和事,见了鸢尾对自己的态度,他是真的生不出半点气愤,因为少年再明白不过,这番样子是因为谁,

    原來一个人的性格其实也很容易改变,只要你够在乎一个人,那个人的所有变故,就像是一刀一刀的在你心上塑型,你不得不依着自己的感觉,无论是变得不苟言笑,还是冷血无情,都是因为一个横在心间太过明显的伤疤,

    无法撕开,却又根本沒有办法痊愈,

    少年心中叹息,看着明显比三年前成熟多了的鸢尾,才一阵恍然,时间真的过去那么久了,久到他根本不觉得,等待有多煎熬,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声嘶力竭的吼着希望床上的女孩醒过來,醒过來哪怕是看自己一眼都好,好过一直沒有反应,仿佛是嘲笑他有多无能,

    一切想要保护的东西,抓的越紧,越是会在不经意间溜走,这种感觉太过深刻,云子桑觉得茫然的同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使结局变得好一些,才能使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可是,事实上,无论他怎么做,只要女孩一直不醒來,他的笑容,便也不会再出现脸上,

    即便是算计了所有伤害过女孩的人,白映儿也沒有睁开眼睛看看他,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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