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年关只有十余天的时间,大队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进第八师的军营。(文学网)

    “杨处长,你可总算来了,你不知道,不知是谁放出话来,大帅要给第八师换装,下面的这些士兵军官都快闹翻天了,三天两头问东西什么时候到。我这个做师长的也有些顶不住啊。”陈渠珍握着杨维的手大吐苦水道。

    “玉鍪兄,你不是怕大帅赖账吧?”杨维大笑道,当初他跟卢师谛一起,卢师谛去投了孙中山,他选择留在四川,没想到这才几年的功夫,已经闯下了偌大的局面,他也调任到军需处长的位置,虽然不直接带兵,但是掌管整个川军战备军需物资的发放与存储,其职权也是不小的。

    “大帅那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几十门三八式日造火炮说给就给,怎么会为这点小事食言。”陈渠着也笑道,“既然杨处长来了,就顺便看看吧。”陈渠珍也笑道。

    “好啊,关于更换装备的问题,大帅那边说了,得到明年再换了,川军这两年扩军太快,除了一些六点八密厘步枪,七九毛瑟数量还不足,从重庆那边到湘西,山路太难走,不好运。这几万套军装,上万双军鞋还说得过去,加起来也就几十万块钱的东西,真要是上万杆步枪,几十门德式火炮走岳州过,保不准就给人截了道,不划算。”杨维三言两语便将运输的难处给道了出来,“大帅虽然不怕吴佩孚,但平白损失几百万的军火也难免肉痛。”

    “这些我是省得的,这一路大雪封山,运输比平时难了数倍,杨处长能把这些军服运来已经废了不少功夫,要是换成大炮,陷下去大半天拉不起来,也是憋火,况且现在第八师装放在国内也绝不能算差,以往是想都不敢想,我哪里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陈渠珍道。

    豁!豁大队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朝军营最大的空地上集结。

    “立正!”

    “稍息!”

    “向前看齐!”

    “每人冬用军装两套,军用皮鞋两双!军用背包一个!军用钢质水壶一只!军袜两双!牙刷一把,毛巾一条!军被一张”

    陈渠珍的话音一结束,在场的士兵顿时都欢呼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陈渠珍才在喇叭里面吼道,“都给我安静!哪个团最吵,别他们想换装了!”

    陈渠珍此话一出,上万人的场地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士兵列队,按顺序领取物资!”

    “啧啧!这可是新的军袄!还有这,里面带毛的皮鞋。”士兵提着土黄色的低腰皮鞋一脸傻笑。

    领完军被的士兵很快回到营房将东西放下,又出来领别的东西。整个场面显得有条不紊,这些士兵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罚,到时候领不到东西,自从当兵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领到这么多的物资。瞧瞧自己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再瞧领到的新军服,军鞋,越发地觉得自己像个叫花子似的。看第第五师,第三师那些士兵穿得像模像样说不羡慕,当然是假的。

    “这些兔崽子,穿了新军服倒是人模狗样的。”看到部下一个个脸上扬溢的满足,陈渠珍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杨处长,请你训话吧。”

    杨维点头,拿着喇叭站到台前,看着下面崭然一新的队伍,“士兵们!我是川军军需处长杨维!这次奉大帅之命,前来给你们运送物资!另外还带来了大帅的几句话。”

    “从今往后,没有川军和湘军的分别,只要是大帅的兵,皆一视同仁,该领的军晌,不少你们一分,该发的军服不少你们一套!同样,该打仗的时候,该上的阵仗,你们也不能缺了一场!你们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做得到!愿为大帅效死!”

    “好,我会将你们的心意转告给大帅!同时也希望你们以后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只要你们有战功,今后站在台上训话的就是你们!”

    “玉鍪兄,东西我就送到了,明天便要回川复命!另外大帅还有话要我带给你。”杨维将喇叭放到一边,走向后面的陈渠珍道。

    “大帅有何指示?”陈渠珍问道。

    “过完年没有多久,吴佩孚就要撤军北上,到时候收复岳州,配合东下的川军控制自重庆至岳州的江道,第八师做第一军的先锋!”杨维道。

    “杨处长也帮我回复大帅,但有所命,无所不从!”陈渠珍肃然道。

    “好,大帅巡阅川湘,说不定玉鍪兄是第一功!”杨维笑道。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大帅如此厚爱我等,若不能为大帅排忧解难,我哪有脸在第八师呆下去。”陈渠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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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重行行,日归复日归,江南草木长,众鸟亦飞飞。忆昔赴戎机,长途雨霏霏。整旅来湘浦,万里振天威”第三师大声唱着吴佩孚亲自撰写的登蓬莱阁歌,一路向北。

    大军开拨时作环次队形布置,主力第三师居其中,两翼各设掩护队,后方设殿后部队。纵然已经与四川方面取和最默契,吴佩孚也没有放松半分警惕。

    “颂云兄,如今北洋军虽退,但我们的形势仍然不容乐观啊。”谭延闿和蔡锷的关系并不深,而且他们此前一直和桂系合作与北洋军作战,此时北洋军一退,手底下上万人的军队该何去何从,还是个大问题,谭延闿和赵恒锡都不愿意屈居在蔡锷之下,原因很简单,他们之前身居高位,眼下湘北被蔡锷所把持,省长的人选无疑给熊希龄占了去,连名不见经传的陈渠珍此时也当上了师长,湖南不大,位置就那么多,他们这些人此前地位比陈渠珍等人都要高多了,去了长沙却最多还只能跟陈渠珍平级,或许还要差,即便是明知川军势大,也不愿意落了面子。

    谭延闿之前在政治声望上是湖南最高的,毕竟担任过督军,而程潜军事声望也不低,是个战将,但程潜在护国战争期间担任过湖南护国军的军事首领,最有可能投靠湘北,因此谭延闿亲自来到程潜的军营,说服其与自己一致对抗北面的蔡锷。

    “是不乐观,蔡锷能征善战,其威名丝毫不弱于吴佩孚,川军战力也尤胜直军,熊希龄和蔡锷都是湖南人,两人一文一武,眼下湘北的民心都被他们得去了,就连湘南对他们也不反感,祖安兄,难道你认为能挡得住川军的进攻吗?”程潜反问道。

    “蔡锷势大不假,但现在陆荣廷才是名正言顺的三省巡阅使,有桂系的支持,蔡锷应该不敢过于放肆,川军势强不假,桂军也不是纸老虎,北洋军仍然是南军的大敌,想必蔡锷也不会貌然进攻湘南。”谭延闿道。

    “即使有桂军的支持,最多也不过是局限在湘南一隅,我们是无法进占湘北的。”程潜摇头道,“蔡锷势大,这是无力改变的,眼下我们湘南的军队,连人手一杆枪都不够,炮弹就不说了,就连子弹每人都不到五发,桂军也不肯接济,拿什么去和桂军争,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打算跟湘北的军队对耗下去了,耗不起,也耗不过,你们请自便吧。”

    “驾”吴佩孚刚从岳州撤军,陈渠珍第八师大队人马便长驱直入,开拨进入古老的岳州城。

    “师座有令!入城维持秩序,不得扰民,违者,军法处置!”

    大嗓门的军官骑着以马在前面大声吼道。

    岳州城的市民百姓看着这一口操着湘西口音的士兵,一时间还有些错颚!这装备,一身崭新的军服,脚上蹬着一双黄色低腰皮鞋,挂的是钢质水壶,八九成新的军帽。那些军官则是长筒的黑色军用皮靴,骑着快马。这还是印象中那支破破烂烂的湘军吗?可是听这口音,又分明是湘西那边的腔调。

    行军时的靴子声音,和行军的脚步声就是军队有力的武器。整齐的队列,踏在地面上齐整的脚步声,崭新的步枪,大炮,无不显示着第八师较之以前在湘西的时候都已经脱胎换骨。

    “岳州一下,才算占领了整个湘北,传令下去,就地收集船只,随时准备渡江作战。”陈渠珍登上古老的岳阳楼,看着洞庭湖里那一望远边的涛涛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