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讲述自己这段爱情,程溪是希望在他与张桐有好结果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哭着鼻子。可是,刚才她就是没忍住。母亲是个没多少文化的人,她心疼女儿,更憎恨那个甩了女儿的男人。可是,这都改变不了什么。

    “程溪,以后可别再那么傻了。”母亲抱着女儿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儿受伤的心,但她相信会有更好的人等着自己的女儿。

    “你爸下午回来,可别让他知道,没准他会去找那个什么张桐的。”

    程溪立马擦干眼泪。父亲一向最疼她,即便她不是父母亲生的。二十多年前,父亲干活回来在溪边发现在襁褓中的她,然后便把她抱回家了。从此,她便叫程溪,成了程家的第二个孩子。哥哥程颂比她大两岁,从小到大什么好吃的都先给她,父母也对她相当疼爱,所以她从来没有因为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遗憾过。

    母亲让女儿回屋去休息,她自己去继续洗衣服。冬天的水很冰凉,十指泡在水里冰冷刺骨,但是,那都不及心疼女儿受伤的心。

    晚餐是在程颂家吃的。父亲回来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闹得很。程溪给侄女买了好多新衣服,嫂子倒是高兴得紧,倒是哥哥程颂在一边说她乱花钱。

    “你在外边挣钱也不容易,以后别买了。”哥哥把程溪叫到一边,然后又说,“我们家小姑娘长大了,漂亮了!”

    “不是老了吗?”程溪笑着问。

    “哥哥都没老,你怎么会老。得找个好妹夫,不然哥哥不敢把你嫁出去。”

    听到哥哥这样说,程溪鼻子有些酸。一下子又想起了张桐,便笑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啦?”程颂看出了妹妹的不自然。

    “没有。就是突然觉得有哥哥真好。”

    兄妹俩相视一笑。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一起生活、成长的经历早已经超越了血缘,成了真正的兄妹。

    程溪的父亲这些年都在外地做焊工。如今这年纪也大了,在外奔波似乎已经不适合他这个年纪。而且做焊工也很辛苦,冬天冷,夏天温度高又热得死人。虽然挣的工资高,但着实太辛苦。所以过完年他便打算不再出去打工了,老两口在家一起种点菜,过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野日子。

    晚餐桌上,父亲发了红包。程溪和侄女都有。已经快二十七岁的人了,居然还从父亲手里拿过年红包,程溪怎么也不愿意拿。但是父亲说,只要还没结婚,那就还是孩子,不管多少年纪。程颂倒是乐呵呵地让妹妹拿着,而坐在一边的嫂子倒是笑言父亲太偏心,只顾着妹妹。

    一家人的团聚热热闹闹,虽然程溪暂时还无法走出失恋的伤。而卢家的夜晚总是那般冷清。卢校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机里放着些热闹的节目。他的心里忧心着老伴。今天儿子带老伴去县城最好的医院做完了检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上午就可以手术了。卢荻秋在房间里陪着母亲说话。他没有问母亲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眼睛的事,因为他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早应该回来看望母亲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一直没能回家。

    “秋儿,别恨你爸。他这些年其实心里一直惦记你。好多时候,他都拿着你照片,独自流泪。卢校长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他好像更恨自己没能做好父亲。”

    “妈,我跟爸爸,你就别操心了。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卢校长了,他可死要面子的。”

    “秋儿……”

    “妈,你先睡吧。我去阳台抽口烟。”

    母亲叹了口气。父子俩的嫌隙很多年了,哪里能是她几句话就能释怀的。虽然她也恨老伴在儿子被抓后与之断绝父子关系,但她更清楚,老伴不仅仅是因为面子,而是恨铁不成钢。

    原本卢荻秋中专毕业后分配在事业单位工作。那时候工作稳定,而且也没什么压力。后来,卢荻秋认识了一个做小生意的女孩,两人很快陷入热恋。卢荻秋更是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跟那女孩结了婚。婚后,二人生活得也很幸福。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很多人下海经商,卢荻秋在老婆的劝说下也辞职下了海。夫妻二人租了铺面做建材生意,而且越做越火红。没两年,二人就在城里买了房子和商铺,日子过得相当惬意。

    那时候卢荻秋每天在铺子里忙,早出晚归。老婆在家照顾儿子,原本也是其乐融融的。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流传说他老婆跟某某男人的绯闻来。这一绯闻越传越厉,最后终于传进了卢荻秋的耳朵。他是不信这些传言的,他甚至认为那就是眼红他生意做得好的同行恶意的打击。但是,有一天早晨,他去铺子开门做生意的时候,隔壁店铺的几个人围在一起瞎聊,他原本也没在意。后来自家铺子里的伙计也在背后窃窃私语,他才知道,隔壁老板说头一晚亲眼看到他老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一男人挎着膀子从某个西餐厅出来。而且隔壁老板还发誓赌咒地说,如果那两人没奸情,他把眼珠子给挖出来。这些许传到卢荻秋耳朵里最终就导致了流血事件。卢荻秋当时火冒三丈的找到隔壁家的老板,随手操起一个家伙就朝人家一阵猛打。最终导致对方重伤,而卢荻秋也被刑拘。后来,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卢荻秋有期徒刑五年,并赔偿受害人医药费六万多元。

    卢荻秋在牢里没有待满五年,他因为表现好,提前半年出狱了。但是,家已经没了。曾经挣下的财产,离婚时前妻只给他留下了最初买的那套不到七十平米的房子。这几年房子一直是妹妹在帮他打理。每月租出去多少还有些收入。出狱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县城卖掉了那套房子。原本留给他很多美好回忆的家,那时候却成了他最深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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