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枝在狂风中摇曳,刷刷作响。夜晚的天空在恶劣的天气里显出妖异的橘色。雨水呼啸着砸在玻璃窗上,敲击声一声大过一声。闪电过后,闷雷炸响,同时……g校的灯灭了。

    高三一班里,女生的惊呼声,男生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停电的夜晚,晚自习自然无法继续。

    班长侯裕粗犷的声音从讲台方向传来。“大家静一静啊,再等一会儿不来电咱们就撤退。”没有人注意听班长说了什么,黑暗的教室里到处都是悉悉索索的收拾东西的声音。有手机的人已经拿出手机照明。

    “肯定不会来电了,学校的电闸一下大雨就会跳起来,想修好至少要到明天早上。”安燃一边自言自语的收拾着书包,一边顺手推身旁还在睡觉的人。“叶子,快起来,别睡了。咱们回寝室去。”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像块粘糕一样,正软软地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听到同桌安燃的召唤迷迷糊糊地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安燃无奈的再次伸手,抓着女生的肩膀一阵摇晃,“陶叶,快起来,老班回来了!”

    陶叶淡定的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唔,我都听到猴子说停电了,大家撤退。”

    猴子,是班长侯裕的绰号。

    “行啦,快走吧。”安燃拖着未睡醒的陶叶下楼。此时的安燃胸口堵着一口气,勉强忍住了想掐死陶叶的冲动。若不是屋内黑暗,她的额角肯定能看到有个“#”字。

    和陶叶说话的人很多时候都会被噎住,尽管安燃已经习惯了。

    走到一半,安燃才记起雨伞被自己落在了班级。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教学楼到女生寝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只能回去取雨伞。陶叶抱着补个回笼觉的心态选择留在走廊等着安燃。

    走廊里并没有想象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应急灯亮着。珍珠白的灯光如烟雾般轻茏在少女身上。陶叶靠在墙边“小鸡啄米”,墨蓝色的发带垂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穿着亮黄色的网球鞋,一只脚踩在楼梯上,另一只脚踩在地面上。整个楼梯间只回荡着她的衣服摩擦墙壁的声音。

    “滋啦—”一声,应急灯突然熄灭。有东西,搅乱了原本安静的空气。

    “救救我…救救我…”

    “我在这里。为什么看不到我。”

    女子嘶哑的嗓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样的情况让人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不知何时,陶叶站在了楼梯间的缓台上,一身懒散早已退去。她的双眼半垂着,十指微张,仅用手指感受着周身空气的变化。在她指尖流动的空气冰冷滑腻。她置身的地方与其说是楼梯,更像是海洋。十数缕冰冷沉重的气流紧随着陶叶的呼吸快速地攀上她的身体,缠紧了她的手指、脖子。

    那气流像章鱼的触须般,越缠越紧。陶叶身在其中居然有了溺水感。

    再不动手就要死了,陶叶心想。要在这里动手么?这里可是学校。

    陶叶的双脚已经被迫离开地面,半悬在空中。她艰难的提起左手的两根手指,左眼的纱布后碧蓝的幽光一闪而逝。陶叶唇瓣轻动,“邪魔崇魅,速速…”尾音未落,上层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安燃回来了。

    陶叶提起的手只能再度垂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在不知情的普通人面前使用法术,这是原则。

    “叶子,雨伞我取回来啦!”安燃站在楼梯处。一阵寒风掠过,脖子略微一痛,刺骨的冷气让她禁不住抱住身躯。

    刹那间,应急灯再度亮起,一切归于平静。

    安燃察觉到了不对。她对着陶叶眨了眨眼睛,问道:“叶子,怎么了?”

    “唔,没什么。回去吧。”陶叶呆呆的动了动手指。抬起头,拽过安燃走入雨中。

    雨势渐大。教学楼通向女生宿舍的路段地势低洼,已经积了很多水。积淤的雨水没过脚背的位置,渗入鞋子里。潮湿冰冷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每个毛孔。这样,倒是让她的脑袋清醒了些。

    安燃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使她始终无法静下心去思考。陶叶总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异常却始终无法抓住。

    闪电的亮光照亮了两个人的侧脸,陶叶在她的角度刚好看到了安燃脖子上略带青黑色的齿痕。

    陶叶停下脚步,看着安燃的眼睛瞳孔紧缩。那样的眼神让安燃有些手足无措。安燃摇晃着陶叶的手,“叶子,你怎……怎么这样看着我啊?我刚刚是不是我太吵了?”

    陶叶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她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尽管这样的事情她独自一人就能够解决,但是事关安燃自身性命。陶叶认为安燃有权利知道具体情况。

    深吸了口气,陶叶抚开额前潮湿的碎发,抿着嘴,低低地说:“安燃,你的声音,被吃掉了。”

    安燃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头,“哦。”然后,在下一秒才反应过来陶叶说的是什么。“哎?叶子,你在开玩笑么?”听了陶叶的话,安燃的嘴巴惊讶的能够放下一个鸡蛋。这是二次元么?声音被吃的说法她真是第一次听见。

    陶叶的面瘫脸难得一见的严肃,“我没有开玩笑。你的‘声音’,被鬼魂吃掉了!你摸摸你自己的脖子!”

    安燃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脖子。“嘶——”,摸到齿痕所在的位置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那位置的刺痛感太明显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出了安燃苍白的脸色。她知道陶叶没有骗她。她此时的疼痛似乎与那时在楼梯上的痛感重合了。

    安燃的雨伞从手中滑落,“啪嗒”一声落在水中,溅起不少水花。闪电的光亮照出她苍白的脸色。雨水瞬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安燃弱弱的一句:“鬼魂?”淹没在了雨声中。

    陶叶颇为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再告诉她这件事。现在告诉了她,受罪的明显是自己。被雨淋会感冒的有木有。

    伸手捡起雨伞,拽过还没有回神的安燃。陶叶迈开腿就向寝室跑去。心里祈祷着:但愿不会生病。

    雨还在下。

    没有人会想到,这场滂沱的大雨,会成为一个故事的开始。而这场雨也即将成为有些人人生的一个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