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已在浅梨殿中,蒋秀和小青都红着眼睛守在床前,见我睁开眼,小青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哭道,“这是怎么说的,小姐好好儿的去侍寝,大家正欢喜呢,小姐就又被送回来了,说竟是晕倒了?”

    蒋秀也是满眼不解,然而她到底沉稳些,伸手拍一拍小青,便唤人传进太医来给我把了脉,直等太医出去,她才掩上门问,“小主是怎么了?您那身子不是……”

    她话只说了一半,眼神里却带了丝丝责怪和不以为然,我便知道她误会了,“这次倒真不是我装的,皇上……皇上他……,”英宏冷若冰霜的脸又在眼前,想到他说的那句“欺君之罪,罪诛九族,”我心下瞬间又是一阵绞痛,脸上已是泪流满面,摆摆手,“你退下吧。”

    “小主,”她这才满脸惊慌的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无力摇头,只说道,“你放心,我总是要尽力安排好你们的,”然而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我深恨自己心浅眼拙,在这样杀戮只在眨眼间的地方,竟是蠢笨得连宫中最基本的形势都不打听,如今给自己给全家给九族招来这样的塌天大祸,我还哪里能顾得了别人?

    至那日起,我便心灰意冷,每日只闷在浅梨殿内等着赐死的旨意,然而却连着几日都不见动静,我心下虽奇怪,却并不敢抱有幻想,经由那日锦元宫和清心殿的两面,我已知这位九五之尊是位喜怒无常根本不按正常牌理出牌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我根本不敢有幻想!

    只是终究是有些不甘心的,这几天,我绞尽脑汁的想要送出信去,让父母族人逃得一个是一个,然而我进宫以来,一直龟缩在这偏僻的浅梨殿中,竟于宫中下人间无半点打点,这样危急时刻,竟是半个能帮忙的人也找不到的。

    我的异常看在小青眼里,终于有天她耐不住,问道,“小姐,您这几日愁眉苦脸的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她,轻轻摇头,苦笑道,“没什么。”

    她却是不信的,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猜测道,“是为侍寝后,皇上没有按规矩给小主赏赐么?”

    宫中规矩,妃嫔第一次侍寝,但凡无大错,内务府都要送一份皇帝的赏赐来,而我自然是没有的。听蒋秀说,宫里众妃原本为皇帝居然不按规矩传我晚妆而留心着动静,第二天内务府竟没半个铜子儿送来,众妃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就有人添油加醋起来,道我原是冲撞了御前,被皇帝怒斥驱逐出来的。

    宫内众妃对这个传言自然是乐见的,我再去锦元宫请早安的时候,每位宫妃的脸上除了满是兴味的讥笑,倒也没因为我被皇帝特例上晚妆而挤兑我,相对这个,我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了?

    在忐忑焦虑中,我又煎熬了三日,终于在这天中午,小福气喘嘘嘘的进来回,“娘娘,内务府的公公来传旨。”

    我的身子顿时一片寒凉,灭我满门的圣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