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首发网站“相公过几天要出一趟门,你准备好换洗衣服和日用。”

    梅钗记在心里,又提醒潇璇:“还有什么要捎带的吗?”

    “对!”潇璇适时补充:“歆姐儿得了百日咳,虽然爹爹和大伯都是医药大家,我们也得送些药材去表示表示。你待会儿去趟药房,桔梗、紫苑、荆芥、百部、陈皮、杏仁、桑悠开口:“起来吧,明天相公出门,你也收拾收拾。”语声温婉,又如三月春风。

    燕玲做了决定,心情豁然开朗。起身抬头,开始打量自己的住处。潇璇坐的软榻摆放在西北角上,东北角上还贴板墙摆着一张放灯盏茶具的条几。榻几之间,空出两页木门,里面就是内室。

    榻几两头另有两对衣柜,衣柜旁又列了一对放灯盏的条几,再往外就是一帘罗幔。整间外室横宽一丈八,纵深两丈,将是她今后的小天地。

    潇璇神色自若,轻轻在榻沿上一按。木器摩擦,“呜—”,一声轻响,弹出一个暗屉。她应声站起,走出外室,轻轻喊了一声:“梅钗,沐浴更衣!”梅钗等应声过来,目不斜视,“呼啦啦”跟去净房,似在给潇璇助威。

    燕玲心中忐忑,去看那屉中物事。一方红木锦盒,盒中银光灿灿,五横五纵五层,全是五两一个的元宝。一方紫檀木匣,匣中珠光宝气,排了四套雪银掐丝头面,和一堆金环玉镯。

    “这些东西,可以买一百个小丫鬟,够平常人家讨五十个老婆。”她受宠若惊:“自己要做的怕不仅仅是个‘屋里人’。”正惶恐间,忽然听素钗在堂屋招呼:“二爷下来了!”吓了一跳,赶紧关好抽屉,束手而立。

    潇璇穿着中衣迎出净室,两个人恰在西次间外碰见。容辉笑着招呼潇璇:“你猜娘说什么……”说话转身,看见燕玲站在榻前敛衽行礼,先是一愣,还是把话说完:“娘让我带妹妹出去见见世面,恰被潇娟听见了,三个人一拍即合,都要跟着去!”这才问:“燕玲怎么来了!”

    “是我招她来的。”潇璇言简意赅:“我让她随你去灵州,以后他就睡在这里。”如在交代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容辉想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房里的事归她管,多半是娘暗示的……”心头微酸,就牵起潇璇的手,“嗯”了一声,直接进了内室。潇璇巧步跟随,再也没多说一句。

    梅钗几人屏息凝神,听见衣料摩擦,“稀稀疏疏”,才相视一眼,转身退下,暗暗庆幸:“终于再也不用值夜了!”眼随心动,纷纷去看燕玲。或幸灾,或乐祸,或同情,或节哀……

    半夜三更,燕玲把头捂在被子里,听着内室“嘤嘤呀呀”的“哼哼”声渐行渐小,睡意接踵而来。她在田庄长大,早知道男女间那点勾当。可一个人意淫是一回事,听别人真枪实战又是另一回事。那种感觉,既恨他们不快点,又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眼下终于熬过来了,不由感慨:“天哪,连着三次,每次至少半个时辰,果然是先天高手!……如果以后每晚都这样……”她不敢往下想,只盼老天开眼。

    燕玲睡得很浅,听见鼓响六通,随即清醒。凝神倾听,内室没有动静,于是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叠被铺床,挽好罗幔,才拿铜盆去打水洗漱,出门时碰见素钗,正要问该怎么服侍。

    素钗已点头问好:“姐姐早啊,夫人起来了没?”

    “自己成了‘屋里人’,这声‘姐姐’倒当之无愧。”燕玲心中苦笑,点头应承:“二爷和夫人都没醒,我该怎么服侍。”

    “这些由我们来!”素钗和她客套:“夫人交代过了,姐姐只管二爷出门后的饮食起居。”

    两个人越说越熟,又一起去小厨房打水梳洗。燕玲要出门远游,只敢用束发丝带挽了双螺髻。又问素钗:“二爷的伙食怎么办?是现做了干粮带着,还是带上熟菜,借农家厨房热来吃?或者直接下馆子?”

    素钗一怔:“差点忘了,山下一战,得罪了不少人,难保没一、两个死士等着报仇,现下馆子是不成的!”心思一闪而过:“夫人果然会看人。”忙说:“我现做些点心,再包些糯米圆子吧!”说着揭开米缸,加柴生火。

    燕玲回卧室穿了件绫罗夹袄,一条凤尾长裤。腰佩缎带,带坠荷包,既明快,又干练。刚刚换好,见容辉穿着一身短褐出来,忙低头行礼,喊了声:“二爷早!”容辉有些不习惯,点头“嗯”了一声,又去了屋外练拳。

    偷学武功,向来是江湖大忌。燕玲既成了“屋里人”,也就没了忌讳,自然不会放过眼下机会。何况她要随容辉四处奔波,现学现卖,总用得着。于是欣然跟出,远远地边看边学。

    天色渐亮,洪钟嗡鸣,到了辰时。潇璇全身酸软,梳洗完毕,脸上还挂着一抹余晖,不住腹诽:“太过分了,自己明明吃饱了、他还没完没了,以为那就是安慰吗?……这下好了,自己算是背定了‘轻狂’的名声。”回想起半夜云雨,双颊羞得更红。

    “无量阁”还没吃完早饭,容雪三人就先来了。容雪穿绿,潇月穿青,潇娟穿紫,均打扮得花枝招展。容辉眼前一亮,笑着打趣妹妹:“你们是吃完了过来的,还是来蹭饭的!”

    容雪吐了吐舌头:“我们连夜做了点心,待会儿可不准馋嘴!”

    潇娟在打师姐座驾的注意,眼下看见她容光焕发,开口就夸:“师姐,你今天气色真好!”

    潇璇一惊,双颊乍红,忽然磕磕巴巴:“有……有吗?什么事,说吧!”直羞得无地自容,侧过手狠狠掐了容辉一把。

    一屋人莫名其妙,潇娟只好开口:“师姐,你那辆香车,闲着也是闲着……”

    话没说完,潇璇满口答应:“你们拿去用吧!”又移开话题:“外面世道乱,你们这样出去,别太张扬。”

    梅钗进来传话:“二爷,石掌柜问什么时候上路?”

    “让他看着,雾散了就走,中午在‘七驿镇’吃中饭。”容辉又商量潇璇:“把车驾到谷口,一会和娘道完别,老人家没准还要送我们,我们直接走到谷口上车。”

    他吃完早饭,又带着众人去“无尘居”告别母亲。刚刚出门,看见陆大海在门外溜达,就主动招呼:“遛弯儿呢!好些了吗?”

    当时“先锋旗”的护法伤了肠胃,一直住在香客院食疗。虽然不如容辉,也慢慢好了起来。陆大海笑着说:“俺们听石全说,掌门要去一趟灵州,也带俺们下山松松筋骨吧。俺们整天吃药喝汤,再不动动,骨头都要发药味了!”

    潇璇心中暗喜,拉了拉容辉衣袖,示意他答应。容辉见他精神旺盛,中气充足,似乎调养得差不多了,就点了点头,又皱眉沉吟:“我们这是微服下山,要去和人家谈买卖。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人家还以为咱要强买强卖呢,当心搅黄了生意。”

    陆大海摇头反对:“不对,不对!既然是谈生意,就得让人家知道俺们的实力,这价格才好谈。不然各执一词,又都藏着掖着,那还谈什么!”在情在理,一派老江湖的口吻。

    “那你们就别喊我‘掌门’。”容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头赞同:“我一听这俩字,全身就是一哆嗦。”

    陆大海哈哈大笑:“那你说叫什么,弟兄们就怎么叫!”

    容辉也摸不着头脑,侧头看向潇璇。潇璇又看向潇月,潇月心念急转,吐出两个字:“君侯!”接着解释:“百户称百宰,千户称户侯。宰既为君,广即为侯。如今山下统辖,何止百里千户?称君侯,正合适。”

    众人呼吸一滞,立刻肃然。容辉吓了一跳,忙摆手婉拒:“说说就是了,别往心里去!你快去让弟兄们到谷口等着,雾散下山!”说着连忙推他走。

    陆大海哈哈大笑:“一钧就是三十斤,嗯—,这称呼好!既实诚,又稳当,弟兄们就这么叫了!”说着大步而去。

    潇月心里直皱眉头:“什么一钧就是三十斤……”有心人却知道这是潇璇有意试探,眼见平安过关,纷纷松了口气,再也不提这事,直往“无尘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