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来临,是学生们狂欢开始的时候,h省某市一个依山傍水的偏远山村农家乐也迎来了久盼的旺季。(小说文学网)

    城里的游客络绎不绝地开车或者坐旅游大巴到这里来消夏。

    山上,有野趣盎然的竹林,叫声很好听的鸟儿,有清水潺潺的小溪,累了可以把鞋袜脱了踩进去泡泡脚,清凉败火,舒服啊!小溪里有比手指还小的小鱼钻来钻去,女孩子们尖叫不已,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惊吓。脚下踩着圆滑可爱带花纹的鹅卵石,喜欢的可以捡几块回家摆在鱼缸里。

    还有用铁网子围起来放养的鸡和兔子可以捉,捉到了按斤算,现做现吃。捉不到?好说,农家乐的老板和伙计会亲自上阵替你代劳,口福一样少不了。

    山下更好,大片的湖塘可以垂钓,本来是个活水湖,沿着湖边分割成一个个水塘,塘里都是特意养的鱼虾。每天喂点小鱼小虾和玉米麸皮,其余时间都是自己打野食吃水草,差不多就是野生鱼了,想吃了就钓起来让厨房做,不会钓就买农家捞起放在厨房备用的鱼,清蒸也好红烧也行,麻辣水煮更可口,辣的鼻涕眼泪满脸流还是吃个不停的大有人在。

    也有铺满荷叶的的水面,错落挤满了粉的白的荷花,摘一大片荷叶当帽子,折一朵刚开的荷花抗在肩膀上,赤脚走在泥泞的塘埂上,日落西山红霞飞,就是不想回城里。

    山下这个村子叫小旺村,几乎家家都开了农家乐,姜家也是,不过姜家人手少,没有承包山林,只是承包了十来亩水面,养鱼种藕,比别家收入少了不是半点,不过山里人家生活简朴,每年趁着旺季也能挣个几万元,其他加上卖鱼卖藕的钱,很够生活就是了。姜家爸爸是个有脑子的人,想着扩大收入,就又养了些鹅,反正鹅是吃草的,不像鸡鸭还得喂粮食,湖边和水里有的是草,根本不用喂,白得嘛!鹅蛋鹅肉都能卖钱,还能孵小鹅长大继续给家里挣钱,实在是好啊!

    姜白是姜家大儿子,24了,大学毕业两年了,目前待业在家。他还有个妹妹远在千里之遥的海边大城市s市上大学,22岁,今年大三了。

    之所以说姜家没人手就是指的姜白。别人家儿子都是壮劳力,一个顶两个用,姜白虽然年轻却不力壮,白白瘦瘦的,像个竹竿,连家里这几亩鱼塘都费劲,别说包山了,大部分活计还是姜爸和姜妈做了。

    姜爸每每说起来就咳声叹气,说是不该让姜白去上什么鬼大学,上了很多年,大学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身体也弄的瘦弱的像只小鸡仔,风吹都能倒了,没能端上国家的饭碗,也没个挣钱的营生,又不是高大威武男人气十足的汉子,将来娶媳妇都麻烦,山里人家嫁女儿,就算不是嫁给当官的那也得做个生意,差点的也要有个正当工作能养家呀,实在不行也得找个壮劳力当女婿,还能帮娘家干个活,谁想养个弱鸡女婿,沾不上什么光嘛!

    姜妈到底疼儿子,每次姜爸这么说就骂老头子,儿子长的这么俊怎么会找不到媳妇!说到养家,难道我家会饿到媳妇吗?我们多存几年,还怕没钱给儿子买楼房娶媳妇?死老头子,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儿子性子好长的好手脚勤快,又会疼人,总有姑娘喜欢,他二姨前天还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呢。

    姜白都听见了,心里酸苦的想哭,不过他从来没哭过,放下织好的渔网就去放鹅去了,边放鹅边默默背诵屈原的橘颂。

    他大学学的中文,虽然学习成绩不错,奈何性子绵软不爱交际,考公务员也没考上,姜家也没什么后台,进不了有正式编制的单位,找了几个私企,最后都被同批进去的同事挤掉了,城里花销大,姜爸大手一挥,干脆回家,跟着爹妈搞农家乐起码还有个温饱,何必受那些气?

    不过谁没个自尊心呢?姜白觉得自己是被家里养着的,大学也白上了,所以很气闷。他说不出来,就只好拼命干活,正赶上农家乐旺季来了,每天喂鱼放鹅,帮着姜爸下厨忙的脚不沾地,晚上很晚才收拾完睡觉,倒头就睡,累的手脚都抽筋了,没力气再想自己的心事,也算是一种解脱。

    第二天,姜妈很早起来叫姜白起床,带他去县城买衣服,说是他二姨给介绍的对象明天从城里回来和他相亲,所以要提前给儿子打扮打扮,好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

    姜白木着一张脸,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洗脸吃了早饭就跟着姜妈坐公共汽车去县城。5路车正好经过他们村头,直达县城,很方便。虽然这里是山区,但是路都修的不错,进城很方便,城里一切时尚的东西很快就能传到山里来,所以不要小看山里人哦!

    到了县城直奔兴城商场,说是商场,其实是个大型商贸城,五层楼围城一圈,有摊位有门脸,中间是露天餐饮广场,第一层是化妆品摊位和小电器,第二层是鞋子,第三层是服装服饰,第四层是家居装饰用品,第五层是游乐园室内快餐。

    所有的东西都不贵,适合普通人群消费。

    姜妈也不指望儿子能发表什么意见,带着他在男鞋区选了两双鞋,一双皮鞋花了228元,一双凉鞋158元,姜白坚持凉鞋不露脚趾,所以只好选了那种样子像皮鞋,带透气孔的,样子有点老气,姜妈不满意,儿子才24岁,穿的时尚年轻点才吸引年轻姑娘嘛。可是谁知道从不发表意见的姜白这时候却像个犟牛一样不同意,姜妈只好妥协。

    拎着鞋子上二楼男装区。姜妈给姜白挑了两条裤子,一条灰色西裤一条米色棉质七分裤,两件上衣一件是珍珠粉色的衬衣,一件是淡藕色t恤衫,又买了条新皮带。

    姜白把衣服都换上试看效果,两套衣服都不错,衬的姜白肌肤白皙眼眸乌黑,身子虽然瘦了点,倒是很挺拔,站在那里全身笼罩着着浓浓的书卷气,还带点忧郁色彩。

    姜妈很满意。这么出色的儿子怎么可能没姑娘喜欢?该死的乌鸦嘴老头子,明天要是相亲失败就拔掉他的胡子算了。

    姜白不想相亲,可是如果反抗会招来父母更激烈的反应,只好像个木偶一样随着丝线转动。看着姜妈兴奋的眼神,他真想从楼上跳下去算了,他这么失败的男人,哪有姑娘会喜欢?自己的妈是身在庐山不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在那里瞎想呢,明天相亲可以想见的失败她老人家却看不到,非得撞了南墙才回头,到时候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姜白没告诉父母他大学谈过一个女朋友,本来海誓山盟的,姜白以为真的能和她幸福甜蜜走进婚姻,谁知道刚毕业人家就提出分手,姜白不死心,问她为什么,女孩子怜悯的看着姜白说,姜白,咱们谈了两年,我真不忍心伤害你,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跟你在一起没前途,你这样的,找个人养你算了,现实社会不适合你。

    姜白那时候找工作正四处碰壁,压力本来就大,他又是个对感情非常看重的人,听了这话觉得天地都灰蒙蒙的了,人生真是无趣,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连饭都忘记吃了,幸好姜爸一个电话把他拎回家里,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走在马路上就被车撞了,连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娘俩好不容易来趟城里,把东西寄放在车站,顺便逛了逛公园,吃了顿快餐,还探访了一个亲戚,从亲戚家出来又碰到一个熟人,聊了很长时间。

    傍晚回到家,姜爸正送走随后一批游客,累的像条狗一样摊在竹椅上休息,汗衫都湿透了。见了母子俩回来,有气无力地骂,这么晚回来,不怕累死老子吗!

    姜妈高高兴兴带着儿子进门,洗手换了衣服才对姜爸兴奋地说,你猜我们碰到谁啦?姜爸翻白眼。姜妈也不等他问,继续说,我们碰到赵劲了,就是阿白老舅他二伯娘家的外孙,人家从s市回来啦,哎呀,看那气派,工作一定很好,还是开轿车回来的呢,带着大城市娶回的老婆,漂亮的很呢!我打算让他回s市的时候给姜梅稍点东西,咱们就不用花邮费了!

    姜爸撇着嘴切了一声说,你个没眼色的婆娘,人家有轿车是人家的事,你白占便宜会得罪人!反正暑假了,梅梅自己也快回来了,还是别做那占小便宜的事,让人瞧不起你没事,瞧不起咱们家孩子就不好了。

    姜妈皱着眉头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唉,也是,算了,还是等梅梅回来吧。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候家里电话铃响了,姜妈接起来一听,正是半年都没回家的女儿姜梅,立刻眉开眼笑地开心起来。

    等她终于放下电话的时候却不高兴了,姜爸一问才知道女儿不回来了,这个暑假要打工,而且下学期大四想考研究生,要加紧学习,没时间回家。

    女儿上进,当爹妈的自然高兴,可是大半年都没看见女儿,还是很想念。

    姜妈说着忽然又想起,说今年姜梅不回来,那就没办法带东西去看谢铮了,以前每年寒暑假都让姜梅带家里的土特产去两次的,这次不去不好,可是去的话,姜梅又没回来,人家那么大律师,什么也不缺,无非是喜欢一口山里的野味而已,要是到邮局寄的话,有些新鲜东西会坏掉,这可怎么办?

    说起来他们和谢铮还是亲戚,谢铮是姜妈远房表哥家的孩子,当初姜梅考上s市的大学政法学院,真正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姜爸姜妈想尽办法找到了远方表哥家在s市工作的孩子,托他照顾姜梅。别说人家还真厚道,不但帮姜梅调了更好的专业,还托自己在学校读研的师弟照应着,姜梅实习也是人家给找的关系,在一个有名的大律师事务所当实习生,想考研也是人家给找的关系,那个导师也是谢铮读研时候的导师。姜家不过是每年两次托姜梅带点腊鸭腊鱼山蘑菇之类的土特产而已,真正是物超所值了。甚至姜妈还打听到谢铮的年纪,听说现在才3o岁,真正的高薪金领单身贵族。姜妈在私心里就有那么点小小的妄想,自己的女儿漂亮开朗,学习又好,要是将来能找这么个女婿,那就功德圆满了。

    姜妈也偷偷问过姜梅好几次,问姜梅对谢铮有什么想法没有。姜梅一向开朗,却意外地羞涩起来,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姜妈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让赵劲捎去。姜妈决定了就给赵劲家打电话,谁知道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赵劲公司有点事,连夜就走了。

    姜妈愁的不行,这怎么办呢?

    姜爸说,要不让姜白特意去趟,反正他在家里也闷着心情不好,不如去看看梅梅,给谢铮送趟东西,顺便出去散散心,一举三得。姜爸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

    姜妈想了想说,也是,儿子心情不好他们也是知道的,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尽量开解他。那相完亲就准备东西让他去吧,反正有本市有直达s市的大客车,也方便。

    姜白躲在里屋都听见了,原来父母还是很关心自己的,他觉得真正对不起的是父母,没能让他们享福还给他们当了包袱。想着想着就钻了牛角尖,恨不得掐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