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卫若兰听了,也只是顿了下脚步,还是大步出去了。

    话说那湘云回了园子里,每日只管在黛玉的潇湘馆,或静坐,或看书,或闲走。只是甚少说话。黛玉见了,就道:“日子还是过的。想我也仓促了些,若你觉得不便,我该去外头另外一座宅院。那样就更是清静了。”

    湘云听了,就叹:“不必了。你是个好人。我若想出去,自会提出搬出去。”

    黛玉见了,想了一想,因叹:“这世情到底凉薄。想那卫家的人,也是如此。想我之前还高看了他们!”

    湘云听了,就叹:“若是以前,我心里定然愤懑。不过,经历了此番,我心里早已平静了。这样也好,想我已是经过霜打的残花败柳,如何又能匹配他?”

    黛玉听了,却是皱了皱眉,说道:“那卫若兰随水溶出征在外,兴许这是他家人的意思,自己并不知晓。”

    湘云听了,就叹:“不要提了,都过去了。”

    黛玉听了,也叹:“这怎么办?我那里还有他托了柳相公送与你的碧玉玦,我这厢还没来得及送你?”

    湘云听了,就凄凉而笑:“等他回了,只管依旧送还给他。”

    黛玉听了,就笃定道:“不过这样一想,想那卫公子也定然不知情。”

    湘云听了,就低了头道:“回来了,就知道了。反正都退了亲了,咱们不要说他了!”

    黛玉听了,想了一想,还是道:“话也不是这样。若他回了来,不顾家里的阻挠,依旧来寻你,你又当如何?”

    湘云听了,就叹:“林姐姐,我不是从前的湘云了。从前的我已死了。我现在只是苟且偷生,胆子也更小了。他若来找我,我怎么也不见的。不但如此,一并他送我的东西和书信,还要麻烦你着人送给他。如此,更是两清了。”

    黛玉听了,就道:“也罢。你的心很乱,且需静一静。”因不知那卫若兰知晓了,心里究竟是何等作想。黛玉也不敢多言。

    不想,这一日她在园子滴翠亭上,正和探春商议什么事。就见那紫鹃三步并作两步赶了来,见了黛玉就回:“姑娘,王爷来了!”

    那黛玉听了,心里且惊且喜,因问紫鹃:“你是说的北静王爷?”

    那紫鹃听了,就笑:“可不是!方才我听茗烟过来说,王爷已经回来两天了!因这两天在府里,整日见客,竟是不能出来。这会子想是王爷抽空出来的!”

    那黛玉听了,怔怔地就叹:“是么?他都回来了两天了?怎么这园子上下竟都不知道?”

    那探春听说水溶从战场回了,心里也是一喜,因对了黛玉道:“园子僻静。一干人在园子里自生自灭。况又是冬天,什么东西都备好了的。门大致都守着,不出去自是不知的。即便出去了,也不过匆忙买些东西,赶紧就回来了的。出去了,也不好一定知晓。”

    那黛玉听了,就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紫鹃就笑:“王爷这会子就在外头等着见姑娘呢!”

    黛玉听了,就叹:“紫鹃,我看你也是兴奋过头了!既他来了,怎么不请他去凹晶馆坐着?我这厢就过去。”那紫鹃听了,也笑了笑,赶紧过去了。

    那探春听了,就对着黛玉道:“王爷来了,多好的事!怎么你面上竟未觉得多高兴呢?他难道不是你的心上人么?”

    黛玉听了,就叹:“我若说,近情情怯,这话你可信?”

    探春听了,就笑:“我信。”想想又道:“真正我也羡慕你。今生能得王爷一样良人。”

    黛玉听了,就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你也能的。”

    探春听了,就苦笑道:“我倒想能。但我如何能?我究竟不是你。”

    黛玉听了,就道:“我能的,你便也能。你须信我。”

    探春听了,就又叹:“好罢!我信你。”想想又道:“你去吧。不可令王爷久等了!”

    那黛玉听了,本就要去的,但想了了一想,还是蹙眉道:“不好。”

    探春听了,就问:“如何不好?”

    黛玉就道:“他回来了,那卫公子岂不是也回了?你想那云儿——”黛玉说到这里,探春也就明白了。

    探春就道:“的确如此。想那卫公子若回了,得悉家人退亲一事,还真不知他是怎样一番打算?”

    黛玉就道:“你别看云儿说得云淡风轻的,其实她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些日子,我无事时,也只管好生陪她说话。”

    探春就道:“她经历了一番遭遇。心里只不知有多伤痛。但愿,以后她能一点一点地好起来。”

    黛玉听了,就叹:“好了。你丢下的账册,烦请你继续整理了!待我送走了王爷,我便就再过来。”

    探春听了,就笑:“不必了。想你们多日未见。此番只不知有多少衷肠要诉!这些,我自己整理,也是一样的!”

    黛玉听了,就道:“好。我去了。”一径说,一径就出了滴翠亭,往凹晶馆走去。

    那探春见黛玉的背影,就在亭中叹:“林姐姐,你可知,我的心里还是在乎的。其实我的心,仍未放下!”

    那黛玉到了凹晶馆前,静静伫立了片刻。她知道:水溶就在里面。只要再走几步,便就能与他相见。不过,现在也不知怎地,她的心里,却是充满了紧迫。只是痴立在馆前,看着那轩窗长廊,止步不前。

    不想,水溶已在里头看见了。透过纱窗,瞧着面容清瘦了几分的黛玉,因又摇头一叹,从馆子里缓步出了来。水溶立在一棵梅树下,对着黛玉笑道:“我回来了。这些天,你可都好?”

    黛玉见了水溶徐徐走近,紧迫的心,忽然就松懈了不少。瞧着他隐透着风霜的面容,就淡淡笑:“你回了。这些天,我都好。”

    水溶听了,遂深深地打量了她几眼,因又叹道:“玉儿,你受苦了。这些,我都知道。”

    黛玉听了,就朝他走近,却是笑道:“王爷,我不苦。这是我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