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那座废弃的宅院裏。那黑衣人见髯须汉子果然备了一桌子的好酒菜,就道:“你倒也实诚。”因又朝屋子四处看了一眼。房间各处通透,唯一间房门紧锁。髯须大汉招呼黑衣人等坐下。又看了贾环一眼,就道:“这位小兄弟年岁也不大。看着倒是很能吃苦。”

    那贾环听了,也就道:“談什么吃苦不吃苦的,反正一路听着大先生的。”那髯须大汉听了,也就点了点头,给黑衣人斟酒夹菜。

    黑衣人聽了,就道:“兄弟。看来我的话,你只当作耳旁风。我且问你。那锁着的屋里,关着的可是你掳来的姑娘?”用又摇了摇头,又道:“既然都发了誓了,就該管住自己的手脚。”

    那髯须汉子听了,也不隐晦,就笑:“实在是舍不得。想世上也有一些事,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

    那黑衣人听了,就不以为然道:“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只要想去做,便总能去做了的。”黑衣人说罢,吃了一口酒,就道:“你既这么坦白。想必那屋里头果然是关了一個姑娘了?”

    那髯须汉子听了。就有些讪笑:“不错。那屋裏的确关了一个。”

    那黑衣人听了,就问:“可是良家姑娘?”

    那髯须汉子听了,就道:“是。本想放了的,但无奈真是管不住自己。想也可笑。”因又喝了一口酒。

    那黑衣人听了。就叹:“好不好的,你还是放了。究竟人家父母担心。”

    那髯须汉子听了,就道:“她家,不过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娘。反正她已被我破了身了,已是我的人了。待她缓和了。我这就去对她老娘提亲。如此一来,竟也算不得是抢来的了。”

    那黑衣人听了,就道:“终究你来路不正。”

    诸人正在屋里喝酒叙话,就听得那屋里似有一声‘咚’地响声。声音闷重又快脆,直听的人心里一惊。那髯须汉子一听这响声,忙站起对那黑衣人道:“大先生请慢用,我且去那屋里看上一看。”黑衣人点了头。那汉子就疾速推开门进了去。打开房门,里头的形景让他吃了一惊。但见那三姐儿躺在了墙根地下,那墙根是点点的殷红血迹。髯须汉子见了,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紧将三姐儿搂在怀里。那三姐儿还未断气,只管口里喘着气。

    那汉子就懊悔道:“想不到姑娘竟是这样刚烈,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呢?”

    那三姐儿听了,就冷冷摇着头,梗着脖子道:“贼人。将我放下。我心早就有所属。”

    那汉子听了,想了一想。无法,依旧将三姐儿放在了地上。那三姐儿躺在地上,眼睛看着窗子,就叹:“可惜,他不会过来。”

    那汉子听了,就问她:“你要见谁?我去替你找他。”

    那三姐儿听了,只不作声。好半响,方又支撑道:“贼人。我死了,做鬼也不放了你。若不是——我定能和我的柳郎相伴一世——”那三姐儿说完了,气若游丝,但心愿未了,那眼睛还只管张着。

    那黑衣人见那汉子久不来,心里起疑,因就叫贾环进去一看。那贾环听了,也就下了桌子,进了屋里去。不想就看到这样一幕。那贾环曾跟了贾琏去过宁府几回,却是见过这三姐儿几面的。见了地下躺着的女子,看了一下,就诧异道:“你——你不是那府上的三姐儿么?如何又在这里?”因又看着这汉子,一时战栗在那,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三姐儿虽陷入弥留状态,但神志却是清醒。她睁着眼睛,看着贾环。听了这话,就对他断断续续道:“帮我——帮我去找——柳湘莲——柳二爷——我想见他一面——”

    那贾环听懂了。因对着那汉子道:“好不好的,你掳她过来干什么?到底她是订了亲的人。那柳湘莲你听过么?”因就不理他了,只管从屋里出了来。

    那汉子见三姐儿呼吸艰难,却再不敢上前搂抱。只是迟疑道:“你是那柳二爷的人?他的名头我还是听过的。”

    那三姐儿听了,就将头转过去,自言自语:“我要死了,若天可怜见,且让我见一见他——”

    这厢贾环也就将屋里发生之事诉与了黑衣人听。因又提出要去找柳湘莲。完那三姐儿心愿。那黑衣人听了,就顿脚叹道:“不想竟惹出这样一件事来!”因要去看那三姐儿究竟有无救治可能。

    这些个强盗听说屋里的姑娘撞了墙了,都要进去瞧。这黑衣人就道:“兄弟们,你们依旧按计划先行。我且暂留一会。”

    那强盗们听了,正要说话。就见那开着的大门里,猛地就飘进来一个一身白袍的人,那人背上背负着双肩,神情急切焦灼。那黑衣人见了,打量了他一番,因就上前迟疑问:“这位可是江湖上人称冷面冷心的柳二郎?”

    那柳湘莲听了,也不答,只是点了点头,打量屋里四处。

    那髯须汉子听了动静,就走了出来,失魂落魄道:“她死了!”那柳湘莲听了,就上前揪住了那汉子的衣领,喝问他:“谁死了?”

    那汉子见了他,就道:“三姐儿死了。我才知道,她姓尤,小名叫三姐儿。”

    那柳湘莲听了,心里怒不可遏,一下就将汉子推倒,拔出长剑在那汉子的胸上一指,说道:“你找死。她是我的人。”说着,却又赶紧进了屋子。

    柳湘莲见那三姐儿形容,吃惊痛悔,因赶紧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因道:“我不该去那回疆。兴许你还还是好好儿的!”

    那三姐儿已然不行了。不想这个时候,老天眷顾,他到底还是寻了来。因靠在他的怀中,心满意足地说道:“你到底来了。我心里已然——唤了一千遍一万遍了。到底还是来了。”因又说不出话了。岛尽厅血。

    那柳湘莲就悲泣道:“你放心。我替你报仇。”

    那三姐儿听了,就叹:“这是我的劫数。不想来得这样快。这就要走了,心里当真舍不得你——”因又痴痴地看着湘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