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听了,却是纳闷,因问黛玉:“此处只有我一人。”

    黛玉听了,心里惊异,因又问水溶:“果然府里三姑娘没过来?”

    水溶听了,就道:“府里老太太只请我来这里。你需信我。”因又摇头一笑。

    黛玉见了,就叹:“方才在筵席上,她说要过来见你的!不想,却又不曾到了这里。”

    水溶也叹:“我是真不知。”因又笑问黛玉:“我和她不过点头之交,她要见我作甚么?”

    帘栊作响,外头风大。水溶就道:“到里间说话吧。虽然天不冷,但到底更深露重的。小心着凉。”黛玉听了,就随了水溶进了来。

    黛玉想了一想,朝他笑道:“三姑娘说要见一见你,有些话她想问一问你。不过听你说来,她到底是没问,没见。”说完了,因又在水溶跟前坐下了,沉思了一回。

    水溶叹道:“我就在这里。喝着茶,吃些点心,呆了一个时辰。并不曾见有什么人来过。”想想,又加了一句:“除了两个上茶的丫头。”

    黛玉听了,就叹:“我也弄不懂她了。她都回了老太太了,说要来见你一面的。不想又这样。”

    水溶听了,就笑:“那么,你希望她见我么?”因又低头认真瞧了瞧黛玉。

    黛玉见他如此,便低下头笑道:“不过,她到底没有过来。”

    水溶听了,就笑:“我看,来或不来,想府上的三姑娘大概心结也开了。”岛向巨号。

    黛玉听了,就问水溶这话什么意思。

    水溶就道:“我待你一向专情。她若着意你,定然也会向宝玉打听。来了,还不如不来的好。我待你的心,始终不变。”

    黛玉听了,不禁感叹:“我知道她的。她到底对你也是一片真挚之情。就因为我占先了,从前她见我总是愤懑。”

    水溶听了,却是不以为然道:“这哪里是占先?若我先认识于她,最后中意的也还是你。”

    黛玉听了,就叹:“幸好她未来。若她丢开了姑娘家的颜面问你,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答复,只怕更是郁闷。听你说,倒真还不如不问的好。”

    水溶听了,遂有意激她一激,因道:“那也未必。若她来了,我兴许也不会这样一说。”

    果然,那黛玉听了,抬了头,就怅惘道:“那王爷要怎样说?”

    水溶见她如此,就叹:“到底也还是直说罢了。究竟,我的心意不会变的!我也为府上三姑娘遗憾,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水溶。”

    黛玉听了,觉得好笑,听了就道:“听这话,似乎王爷也是多情之人!”想想又问:“若果真有两个水溶呢,王爷又当如何?”

    水溶听了,就笑着上前,说道:“玉儿,要我说真话么?”

    黛玉听了,便道:“我当然要听你的真话。”

    水溶就道:“若有一千个一百个水溶,心也还在你身上。俱不会变的!”

    那黛玉听了,只觉得人生已然圆满了。她看了水溶良久,便叹:“好。你不负我。我也不负你。”

    话说那探春出了凸碧山庄后,的确想着去见水溶的。她下了山坡,过了廊桥,眼见着就要到了凹晶馆这里。探春知水溶就在里头,因此也怔怔地立在外头许久。

    那探春想了一想,却又点头微笑,叹了一叹,依旧转过身出了这里。何必要见?见了也是失望。伊人早就心有所属,倒不如将之永藏于心里的好。说出来了,道破了,也就不美了。

    探春带了笑,也不回那凸碧山庄,却径直往园子去了。侍书见姑娘回了,就道:“其他姑娘们,都进了园子么?”

    探春听了,就道:“还不曾。我先回了。”

    侍书就道:“这也奇了。我只当姑娘是爱热闹的。”

    探春听了,就道:“我爱热闹,也爱冷静。我虽文才不好,但这会子忽然想写篇文赋。”因又叫翠墨,笔墨伺候。

    侍书就道:“她都睡下了。来了月信,身子不好。我就在你身边,你怎么不叫我?”

    探春就道:“要我说实话么?她磨的墨比你好。”

    侍书听了,就笑:“那我也细细匀。”一时,探春铺开了宣纸,那侍书也研好了墨。探春取笔蘸了墨,凝神细思了一回,方飘洒写了起来。

    写罢了,探春看也不看,读也不读,等墨干了,就叫侍书好生收起,藏在了自己平常梳头装扮用的小盒子里。

    侍书见了,就笑:“姑娘这又是何意?”

    探春听了,就道:“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只管帮我收好了就行。以后,待我老了,或许拿出来了,看一回。”

    侍书见了探春这番形容,就笑:“我搞不懂姑娘了。究竟这写的是什么机密不成?竟是这般珍重!”

    探春听了,就叹:“如何不珍重?究竟是我这一辈子第一个心动之人。以后想起也还是高兴的!”

    侍书听了,心里诧异,因笑问探春:“姑娘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心动不心动之人?莫非——”

    探春听了,便又正色道:“好了。我不过多言语了一句,你就这样好奇。我困了,要睡下了。你打水来吧。”

    侍书听了,刚要出去叫小丫头,探春却又换住了她,问道:“宝姑娘出园子后,可有来找过我?那时我在姨娘那里的。”

    侍书听了,摇头就道:“没有。”探春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不语了。

    话说凹晶馆内,水溶尚在和黛玉说话。水溶道:“圣命难为,后天我就要走了。你且多保重。”

    黛玉就叹:“想不到也这样快。”

    水溶就道:“就是这样快。”因又看着黛玉,目露些许离别的伤感。四目相对,其实二人心里,都有话未说出口的,可千言万语的,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半响,水溶方道:“你放心。我总会平安归来。你若觉得府里不妥了,可先搬出来。可进宫去找太后盘桓。也可去找东平太妃。”

    黛玉听了,就叹:“我知道了!”因见馆外月色清冷,便对水溶道:“大概都巳时了,你还是回去吧!”

    水溶听了,就笑:“不要紧。我先送你回潇湘馆。”

    黛玉听了,就笑:“恐不大好吧。终究咱们孤男寡女的!”

    水溶听了,就道:“无妨。到底咱们已有婚约。我来时,老太太都嘱咐过了。从这里往你那里,另有一路。那里晚上无人。我送了你,也是便宜。”说完了,又低头深深看了黛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