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蔷不知真假,反对龄官说道:“出府也不是难事。届时只需跟着我,女扮男装就是。”

    那龄官听了,心里更是如意。因又稳住贾蔷道:“你果真能帮了我,那咱们自能长远。”

    贾蔷就叹:“真正我也是走火入魔了。心里又信你,又不信你。”

    那龄官听了,就笑了起来,说道:“信不信我的,你以后看着好了!”

    那贾蔷虽穿好衣裳,但看龄官红唇娇艳,衣衫半敞不敞的,不禁又要央求龄官再来一回。那龄官不悦了,因道:“好不好的,终究是青天白日。若再做了,可仔细提防着隔壁。那个药罐子虽然不能下床,但耳里听得清呢!”

    贾蔷就笑:“量她也不敢说什么。究竟也未曾看见。”

    龄官就道:“虽然我素来不大待见她。但到底我出去了,这院子里一时也没个照看她的人。她嘴碎,弄得芳官几个只是嫌弃她。如今她们分在了园子里,更是不管她了。你好歹托个婆子什么的照顾她。”

    贾蔷就叹:“你还有几分良心。”

    龄官就叹:“再怎么,都是一路从苏州过来的。她那病我估摸着是不能好的了,因此——”

    贾蔷就又叹:“好罢!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想想又对龄官道:“那既这么,你就让我再抚弄一回。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你看!”因就卸了裤子,只让龄官看他那胯下之物。

    龄官就啐道:“该死该死!你以为我爱看么?”因又下了榻来,将方才忘记阖上的窗户阖上了。因贾蔷应了她,到底她也着意让他乐上一回。

    “也罢。到底这府里,算来也只有你待我是最好的了!”龄官复又仰躺在了榻上。贾蔷见了,果然就又蠢蠢欲动,上了榻,卸了裤子,安慰她道:“这一回,你定然不觉得痛。真正你也是个尤物,我虽也不大常去那花街柳巷,但你底下受弄的我着实舒服。”因又和她偷试了一回。

    一时,那贾蔷出了梨香院。龄官起了来,听隔壁药官的屋子毫无动静。因就进了她的房间,进去瞧了一瞧。那药官侧卧在床,耳里已听他们浪叫了两回。见龄官进来,那药官就道:“我到底还没死,以后你做些不要脸的事,该顾忌着隔壁还有人。”

    龄官就笑:“真正好笑?我做什么了?不过在屋子里练几下嗓子。你什么又没看见。”

    药官就道:“也罢。我就要死了,还管你作甚么?”

    那龄官就道:“这会子我也饿了。我知你吃不大进,不过好歹会给你带饭,你且等着!”一径说,一径就出了她的屋子。

    到了晌午时分,龄官安顿好了药官喝药,自己则换了一身衣裳,往宝钗的蘅芜苑里去了。果然宝钗已经在里头等着她了。宝钗房里的还有探春。

    龄官就给她二人行了礼。宝钗就笑:“免了。”因问她诸事可妥当了没有。

    龄官就回:“蔷三爷已经应了。”

    宝钗听了,就朝着探春笑道:“其实这事也不难。我本可以找我哥哥的。但我哥哥素来口风不紧,因此不如龄官自己托人方便。”

    探春就道:“龄官,你可是下定了决心了?”

    龄官就又回:“是的。但凭姑娘们吩咐。”

    宝钗听了,就笑:“你出去了,自然就好了。那北静王府在哪儿,过会子我给你张图。你跟了那画的图走,怎么着都不会错的!”

    龄官听了,就问:“姑娘,若是那王爷依旧将我遣了来府里呢?那我就不是挨一顿板子的事了!”

    宝钗听了,就笑“你放心。依我说的做就行。”

    那厢探春就她叹:“走这一步,也是迫不得已。当初,若是娘娘听了姨太太的建议,将你直接赐了给王爷,也就什么事都没了!”

    宝钗就笑:“这就是说的好事多磨。”因又对龄官道:“龄官,你的造化来了。好好把握。实话告诉你,我有一个老姨奶奶,也是出身戏子的,可时来运转,被我的外祖看上了,生下了一男一女。男的就是我的舅舅七省检点的王子腾。女的么,就是我的母亲了!”

    龄官见宝钗不讳言家事,竟将这些私密告知了她,可见对她的看重。因此龄官听了,心里激动难耐,更是对宝钗发誓:“承蒙姑娘看得起我。龄官定不负姑娘的期望。”

    宝钗就叹:“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不比其他几个。你若得了造化,届时咱们再盘桓。”

    一时,龄官又出了去。探春就对宝钗道:“宝姐姐,这个法子当真可行?我怎么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

    宝钗听了,就安抚了她一下,笑道:“可行。届时,咱们再放出点风声,保管那颦儿会对王爷心生了误会。咱们则再去老太太跟前吹吹风。”

    探春听了,想了一想,终有些疑虑:“到底他们也是情投意合的,这样恐——”

    宝钗就笑:“三丫头,你呀!我平日只当你是个最有气魄最有能为的,不想也这番犹豫。颦儿不这么着,你又如何能上去?到那时,你入了王爷的眼,再想法剔去那龄官就行。”

    探春便站了起来,问她:“宝姐姐,此事除了你我和那龄官,并无他人知道罢?”

    宝钗就叹:“真正你也太胆小了。我办事,你只需放心。等着听好消息罢!”

    宝钗又和探春聊了一会子天,一直到晚上掌灯时分,探春才回了秋爽斋。

    不想那贾蔷到底痴情,受不过龄官的软硬兼施,到底隔了一日,送了她一身男装来,借口出府和贾芸等采买花木,叫龄官混杂其中,竟无人识出她来。贾蔷得了个空,又对她说已经帮她相看了一处地方了,那地方清幽偏僻,赁金也不贵,已经帮她付了三个月。如今龄官只需依言去那座小院就行。

    龄官听了,就对他笑:“你果然有心。”贾蔷又将她的包袱给了她。龄官就又道:“那么,我这就去,依旧还是穿着这身衣裳。”

    龄官雇了车,上了车,拉开车帘,还发现贾蔷立在墙根一角,直直看着她驶去的方向。龄官就拉下帘子,口里叹道:“可惜你不是那王爷!”

    话说那日清晨,黛玉回了园子,于镜子前给了湘云那封信。那湘云就笑道:“你的珠钗,我收下了。”

    黛玉就笑:“可喜欢?”

    湘云就叹:“你送什么,我都是喜欢的。不过,那根珠钗的确好看。我舍不得戴,已叫翠缕收起来了。”

    黛玉一听,想了一想,说道:“也好。这根珠钗,可就是你我二人日后见面或重逢的信物了。着实要收好。”

    湘云听了这话,不禁一笑,问道:“这又是为的什么?”

    黛玉就道:“你问我,我也不知。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点到为止了!勿忘勿失!”

    湘云就叹:“真正我也不懂你了!近来说得话越发高深莫测了!也罢,我自记住你的话!我倒要看看究竟这以后应不应你的胡话!”

    黛玉就笑:“好了。你该读信了。到底是卫公子的一片心。”说着,就要出了房间。

    湘云就打开信,对她又一叹:“真正我读信,你出去做什么?”

    黛玉就道:“我恐我在你身边,你看了不自在。因此于你自由。”

    湘云听了,就连连摇头道:“不必!你我二人都知心了!又何必拘泥于这些。不如,此信你来读吧,我且在一旁边听边梳着头发!”

    黛玉就笑:“你既如此大方。我确实不该忸怩!好,只是万一有两句紧要之言,你不要红脸了躲到了床上去!那我念着可就没意思了!”

    湘云听了,头就摇得像拨浪鼓,笑道:“不会。我素来是最阔大的。”

    她既这么说,黛玉也就拆开信念了起来。信读完了,果然湘云未笑,只是对着镜子深深沉思起来。黛玉在旁笑道:“卫公子的文采倒也可以。不过,听他信里委婉道来,竟似许久就对你动了心思一样!云儿,我看此人可托付终身。从此,你就丢了宝玉吧!”

    湘云听了,默了一默。方叹道:“我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终究心里繁难。”言毕又沉默不语。

    黛玉见了,也不说话了,只是将手往湘云的臂上一抚,方慢慢说道:“若还是放不下,可只管藏好了。再不能让人看见。那卫公子也是一样。”

    天气渐热,贾母那里又打发琥珀翡翠给黛玉湘云送荔枝来。那琥珀和翡翠就各自拿着一个碟子,并肩而行往园子里去。二人在走过柳堤时,却遥遥看见了赵姨娘往她们对面过来。琥珀见了,就笑对翡翠道:“赵姨娘看样子是去三姑娘那里了。”

    翡翠就道:“她过去了,还能有什么事?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

    琥珀就笑:“兴许也是从潇湘馆里过来的。我听人说,她往园子跑,大半时间俱是去林姑娘那里,真正林姑娘也是菩萨心肠。”

    翡翠听了,就笑着摇头道:“从前是。不过现在她只是往宝玉的屋子去了。”

    琥珀就问:“这又是为何?因三爷的缘故,她不是素来不待见二爷的么?这会子怎么去二爷那里?”

    翡翠就道:“你问我,我也不知,真正都是听宝玉屋里的那些婆子道来的。也怪了,那赵姨娘若去了,也不找宝玉的,只管叫袭人,可是让人纳罕!”

    琥珀就笑:“的确纳罕。她二人素无什么交情。二爷的那些丫头,从来都看不上赵姨娘的。这会子袭人却带了头,仔细想想,也是奇怪。”

    翡翠就道:“好了。咱们也不要费神猜测了。还是赶紧将东西送了去。”

    一径说,那赵姨娘也就走了过来,和她们打了个照面。翡翠琥珀就笑:“姨娘打哪处来?”

    赵姨娘就笑:“姑娘们也进园子?我从宝玉屋里出来。”说着,将怀里的一个小包袱掖了掖。

    琥珀听到这里,就和翡翠对视了一眼。翡翠笑道:“姨娘可是去找袭人的?”

    赵姨娘听了,就叹:“真正我以前也看走了这丫头了。人果然是极好的。方才,她托一个小丫头过来,说她那里有一些点心,因叫我的丫头过来拿。我想着她这样待我,所以到底还是亲自过来了。”

    琥珀听了,就笑:“宝玉屋里的东西,原就吃不完。”

    赵姨娘就叹:“从前,我也常去林姑娘的屋子。不过,她那里人多口杂的,如今又攀嫁了王爷,我自然不敢去了,免得她见了我心烦。倒是去袭人那里便宜。”

    琥珀听了,就道:“真正这都是姨娘你自己想的!你若是去潇湘馆了,难不成林姑娘的丫头还将你赶了出来?到底林姑娘之前帮了你多少回?”

    赵姨娘就道:“姑娘,你们不知道。我也不是凭口白说。上回,我兄弟死了,跟着我的丫头因没一件体面的衣裳,就去问她的丫头雪雁借一件。哪知衣裳没借到,反被她抢了一回。真正气得我——”赵姨娘絮絮叨叨的,还只管说下去。

    琥珀就笑:“果真如此,我就帮你问问那雪雁去。不过姨娘你也找错人了。借衣裳这件事,不如去找紫鹃。她真正和林姑娘是一样的慈善人。”

    赵姨娘听了,就叹:“罢了。我可再不去了。”因又问她二人,这手里托着的荔枝,是送给园子里谁的,可是老太太送了给三姑娘的。翡翠就笑:“这些果子,都是北静王府里送出来的。老太太留了一些,其余的就分送了园子里。三姑娘不大爱吃这个。老太太说过会子给她送点蜜瓜去。”

    赵姨娘听了,就叹:“真正老太太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林姑娘!到底三姑娘还是她的正经孙女!什么都是林姑娘占先!”

    琥珀翡翠听了,就叹:“真正辛苦的是我们这些人!荔枝比蜜瓜容易坏,况潇湘馆又近,因此就先送与了林姑娘了!姨娘也真多心了!”

    赵姨娘听了,就垂了脸,问她们:“园子里都有了,我们环儿有没有?”

    琥珀翡翠听了,就道:“老太太说了,等三爷和兰哥儿下了课了,就叫他们到她这里,吃些桂圆聊一些话常,也是一样的!老太太也不曾忽略了三爷!”

    赵姨娘听了,就忿忿道:“老太太不过将他们叫过去,又嘱咐下课业罢了。怎么这样的事,总不见宝玉在呢?可见偏心!”

    琥珀就道:“姨娘要这么说,我们也无话可说。好歹我们只是丫头,只负责传话。姨娘生气,也别迁怒了我们。”

    赵姨娘就道:“我知道,因宝玉是太太生养的,你们都欺负我们环儿。真正都是老爷的儿子,你们就这样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等我们环儿日后大用了,一个一个地治理你们去!”

    翡翠听了,就笑:“好。我们等着姨娘治我们的最。真正这理也没处说去!”

    那赵姨娘裹了包袱,嘴里又哼哼了几句,方一溜烟地出了园子。琥珀看着她的背影,就摇头一叹,说道:“真正看着她也可怜,老爷不在府里,她也常受太太的欺负。不过你瞧她说的话,又让人这样生气!”

    翡翠就道:“见了她,也只有少理她好了!”

    琥珀就叹:“真正三姑娘也受她折磨!到底是她没脸没皮的娘!那三姑娘又是个爱面子的人——”

    翡翠就道:“要我说,你三姑娘原也就刻薄了。这天下庶出的姑娘那么多,就没她那样对亲生母亲的。虽则太太是太太,但养她的娘就不是娘了?若是那赵姨娘家有个什么兄弟翻了身了,那三姑娘就又是一番光景了!真正她也是势利人!”

    琥珀就叹:“咱们就别关心她了。还是多眷顾眷顾自己吧。老太太春秋日盛,若有日身子不好归了天了,咱们的苦日子就来了!”

    翡翠也叹:“不错。鸳鸯暗里都定了给琏二爷了。二奶奶也点了头了。她好歹不愁了。只剩咱们几个无着落。若到时,太太将我们几个撵了出去配小子,我可只愿意进庵堂里当尼姑的!”

    琥珀就道:“好。我可记着你的话了。若你决心果真定了,走时好歹叫上我一声。”

    二人一径胡说,一径果然就到了潇湘馆。进了门里,但见紫鹃等在回廊下做着针黹,翠缕眼尖,见了就笑:“二位姐姐来了。”阵岛团巴。

    紫鹃听了,忙站了起来,笑道:“这会子,你们来做什么?”

    琥珀就道:“老太太叫我们过来,送林姑娘和云姑娘一些荔枝。”因高举了碟子给她们几个看。又道:“我知道姑娘们都是锦绣人。吃不了几口的。这些东西,到了最后都落在了你们几个的口里。”

    紫鹃听了,就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能吃多少?还不是那廊子后的那几个兴长身体的小丫头。”一面说,一面果然就接了过来。那春纤看着那碟子,就笑道:“这两个缠丝玛瑙的白碟子还真很好看。”

    琥珀就笑:“这几个碟子并三姑娘那里的一个红的,俱是从安南国里运来的。那安南国有一个什么世子的,最近刚被安南国王封了王,常坐着大船,本朝和安南两处跑,明着是使节,暗里通着商。老太太说,这样的碟子,宫里也不多,极是金贵的!我们这里的窑子,也烧不出这样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