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工夫,四人果然就出了园子,到了贾母的正房。

    鸳鸯紫鹃就在外笑道:“姑娘进去吧。”

    黛玉也就含了笑,欲走进去。果然屋子内,除了贾母,就是北静王了。

    水溶立于屋内一侧,已在耐心等候。果然那鸳鸯在外头回道:“林姑娘到了。”

    黛玉进了来,盈盈灯光之下,果然立着水溶。黛玉就伏身,低低朝水溶行了个礼。又复朝贾母也行了个礼。贾母见了,就点头笑道:“这样果然好。虽则你们是未婚的夫妻,但究竟未曾圆房,这些虚礼还是要的。”

    水溶就叹:“我却觉得繁冗了!”

    贾母听了,就对了黛玉道:我也乏了,你们且聊些会子吧,我去别屋里歇一歇。因又嘱咐鸳鸯道:“王爷若走了,再来提醒我一声不迟。”

    水溶听了,就笑:“老太太不必如此殷勤。过会子,我也就走了。若不是娘娘省亲,这会子我也不喜这么大的阵仗。”

    贾母听了,就道:“那老身就随王爷便宜了。真正我也老了,一到了晚间,就总觉得身子骨酸疼得厉害。自己睡不着,也苦了跟着我的丫鬟。”

    水溶就道:“到底是老太太操心太过的缘故。”阵协圣弟。

    一时,贾母就扶了丫头出去了。这正屋里,委实就剩下了水溶和黛玉。这还是自订亲了后,二人的单独会面。

    见黛玉不言,水溶就笑:“我知现在见你,你不大如意。只因天色已晚,你只欲歇息。”

    黛玉就笑:“王爷这是顽话么?”

    水溶就叹:“虽则想见你,但到底只希望你如意。不想劳动了你。”

    黛玉就叹:“我要过来的。不仅为了你,也为得别人。”

    水溶一听,就问:“何人?”

    黛玉见他佯装镇定,就笑:“我不告诉你。”

    水溶就叹:“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问。终是为尊重你的缘故。”

    黛玉就笑:“王爷这样想,那果然很好。”

    水溶也笑:“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长大了。有些话,我也似懂非懂了。”

    黛玉就又笑:“虽则订了亲了。可我的心里,到底还如在梦里。”

    水溶听了,就上前几步,在灯光下问她:“是觉得我的步子快了,还是慢了?”

    黛玉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热,因又低了头,笑道:“那一日,我就知道王爷必会前来。因此只是遥坐在轩廊下等着消息。”

    水溶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又是一热。因笑问:“若我不来呢?”

    黛玉就笑:“王爷你不会不来。若果真不来,我也就死了心了。”说着这话,神情甚是平淡。

    水溶见她这般平静,心里反而翻腾,因问她:“我若有别的原因,牵绊了手脚,不能来。你莫非也因此会这般?”

    黛玉就叹:“那就应了那四个字了。”

    水溶追问:“哪四个字?”

    黛玉就道:“阴差阳错。这世间的痴男怨女莫不如此。”

    水溶听了,却很是摇了摇头,对她笑道:“不。我们之间决计不会这样。我不是那踌躇不定之人。心里认定的事,就会一行到底的。怎样都是不会变的,你若是怨了,岂非不是我够好,我的过错?”

    黛玉见水溶如此说,心里又安定了。因笑:“那日,你来了。我在园子里也听说了结果。身边的丫头们,都为我高兴。只有我淡淡的。我当时只觉自己是做梦,当不得真的。后来,老太太又将我叫了过去,我才知道我竟是越过了那些难处了。这一世,幸福来得这样快,所以我说还觉得如坠梦中。”

    水溶听了,知她的心绪。因此就含了微笑道:“你只需静静地等着就好。一切风雨,有我替你挡着。”

    黛玉闻听,心里哽咽。因想起前世种种,便又感叹起来,笑道:“从前,我几乎日日烦恼。不想,天可怜见,到底让我遇见了你。”这样一想,心里又觉得惊叹。若非重生得见,她岂非就那样错过了?

    “以后,你定然不会烦恼了。”水溶看着她,只想揽住她,将她轻轻拥在怀中,抚慰一番。可到底忍住了。

    黛玉究竟还有疑惑,因又问水溶:“王爷,究竟你从前有没有见过我?”

    水溶一时不解,就问:“你指的是在扬州?”因又道:“你十岁时,我就见过你了。”

    黛玉听了,便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昔日你在金陵,也常进出贾府,难道就没见过我?”

    水溶就笑:“怎么又是昔日了?纵然我之前常进出贾府,但那时你尚在扬州。我纵相见也不得见。”说罢,又轻轻一笑。

    黛玉听了,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又问:“王爷信前世今生吗?若我说,前世我已死过一回,在贾府也住了一回。我识得前世的王爷,可王爷只认识今生的我——”

    这话黛玉还未说完,水溶便知她又在多想了。因有心逗她一回,遂故作认真道:“你这样说,分明我也有点印象了!”

    黛玉听了,果然大惊,因问:“王爷可记起了些什么?”

    水溶就笑:“你说我有前世,我也有。你这么提起,恍惚我也想起来了。”

    黛玉听了,更是深信不疑了。因又问:“那么,王爷可记起了些什么?究竟前世里,可认识我?”

    水溶就叹:“认识。可惜她不是你。”

    黛玉果然更是心疑。又问:“王爷是这是何意?”

    水溶见黛玉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只能硬着头皮道:“前世,我有这么个爱妾,模样酷似你。只是她得了一场病,不到十七就夭折了。我心里哀痛,好长时间都未得缓过来。”

    黛玉听了,信以为真,便叹:“是么?”

    水溶见黛玉失魂落魄的,便笑:“因此我在扬州见了你,心里大惊。只认定你是她的转世。”

    黛玉听他这样说,反而有些懊恼,因问他:“这哪里一样。分明我是我,她是她。她非我的前世。我的前世,可不是你的什么爱妾。”

    水溶见黛玉神情低落,便摇了摇头,宠溺一笑道:“你当真信了?我不过胡诌编来引你一笑的。真正,若你真是我的前世,我怎会委屈你做我的妾室?”